追趕與超越

宋斌 裔錦聲

在持續的全球化過程中，中國政府和企業必須要有“搜而不獵”的超級智慧。

在天津濱海新區舉行第一屆歐美同學會年會期間，迎來2012年的第一場小雪，北國風光、海天靜美。兩名中美獵頭研究領域的資深專家得以直面長談。

現代獵頭：超出想象的市場經濟寵兒

裔錦聲：在歐美發達國家，特別是在資金全球化和人才全球化的華爾街，獵頭因其職業特性——為自己的雇主在研發新產品、開創新市場而必須在全球進行的精英人才搜尋、甄別、雇傭的企業活動中起著“先頭部隊”的作用——而備受矚目。獵頭，顧名思義，隨時都得手執弓箭，有的放矢，為自己雇主的戰略眼光提供能夠讓這些戰略實施和落地的領軍人物，因而他們必須走在市場的最前端；擁有自己“術有專攻”的人才庫；也只能這樣，才能占據屬于自己的那份市場和面包。因為，這是一種特殊的、為500強企業或創新型企業提供最尖端的精英人才服務。美國獵頭公司的總部規模都很小、分公司則眾多，甚至與自己的客戶比鄰而居。光輝國際在華爾街的辦事處，只有三五個人。可是，他們每年都創造幾百萬美元的收入，和自己的客戶人均創匯不相上下。著名的海德思哲、萬寶盛華、巨獸、瀚威特等公司，年產值都超過100億美元。

宋斌：經歷80多年的發展，現代獵頭似乎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即越來越靠近政治權力中心，讓人們感覺到二戰時期的阿爾索斯突擊隊仍然存在。我們注意到，美國政府核心智庫正在形成“軍事智庫(蘭德Rand)+黨派智庫(BI／AEI)+總統獵頭顧問”的新格局。

裔錦聲：華爾街曾經傳聞奧巴馬政府的20多名內閣成員，都是獵頭舉薦任用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奧巴馬的平民背景和有限的從政經驗，尚不能與華盛頓的職業政治家和富可敵國的企業家族比肩。但是，他通過友人舉薦和專業獵頭搜尋搭建自己內閣的方式，可以被正在邁向北美市場的中國企業所借鑒。這說明，獵頭是市場經濟的內在規律和市場需求所決定的。它的市場特征、工具效能和專業技術被廣泛認可接受；而其道德水準，則因人而異。

遠程面試：美國獵頭的最新動態

宋斌：國際獵頭市場似乎只有一個主顧，那就是美國。我們曾經對美國獵頭進行了長期艱苦的跟蹤研究。按照科學邏輯和市場規律，預測他們將在行業鏈條、分拆上市、云服務、功能化面試、多語種互譯等5個領域尋求突破并繼續領先。全球獵頭公司的總裁們為此坐立不安、徹夜不眠。因為，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落差將會越來越大。

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美國獵頭就著手研究“云計算”，當前基本實現“云服務”。任何一個辦事處或者分公司，都能夠通過中央處理器、系統集成和專業渠道，迅速動用全球資源。這好比凝聚了很多霧化雨點的一朵“云”，隨時可以到世界任何地方的上空，下小雨、中雨，甚至是一場暴雨。

裔錦聲：當前，國際獵頭非常重視研發遠程面試(超距視頻對話)和人才測評系統。同時，也非常重視中小企業的非股權投資(PE)，商業購買與轉讓(BT)和直接風險投資(VC)。光輝國際的市場份額和業內名氣，都是越來越大，與《華爾街日報》合作的“未來之步”網絡招聘項目也很成功。美國、澳大利亞政府比較青睞獵頭，獵頭公司也很為政府賣力。高度發達的市場經濟也有市場失靈的時候，政府必須干預一些關鍵行業。在吸納海外高層次人才領域，獵頭真是太重要了。

華爾街精神：創新、創新、創新!

宋斌：人才戰略，是第一戰略。只要人類社會還存在，任何國家對于人才，特別是高層次人才的貪婪追求，永遠是沒有止境的。而人才自由流動、世界貿易組織、全球經濟一體化等疊加因素，必然加劇世界各國對于國際人才的瘋狂追逐。

裔錦聲：在我20年的獵頭生涯中，能夠切身感受到歐美發達國家對頂級人才的高度重視。歐美國家向來崇尚精英治國。比如全球擁有50多萬家銀行、7000多萬雇員，但真正的將才不到1萬人，頂級銀行家不到100人。在美國華爾街，有點檔次的銀行家(董事總經理們)，24小時內都能夠至少動用50億美元的現金。可想而知，金融的競爭，就是頂級人才的競爭。華爾街的資金如洪水一般，卻找不到出路。原因很簡單：大企業看不清前景，因而不借貸、不發展、不雇人；小企業又沒有很好的企業記錄，銀行怕錢出去了回不來，就不借貸。如此，錢用不出去，失業率就下不去。說到底，華爾街只缺idea(新思維)。假如每年能夠有20％的投資回報，你可以發現整個華爾街的銀行家們都會帶著現金支票，主動找上門來。中國所需要的資金和人才，都會涌進中國。這是古典經濟學的奠基石，也是永遠的市場規律，那就是：資金總是流向有利可圖的項目、區域、國家!所以，創新、創新、永遠是創新!這才是華爾街的真正內涵，或者說美國精神。

宋斌：中國獵頭處于最為艱難的追趕階段，我們落后得太遠了，追趕，是學習和消化的過程；只有創新，才能真正實現超越。大力吸納海外的外籍外裔專家，已成共識。如王通訊的人才學、吳江的公務員測評、王輝耀的人才特區等觀念和理論，日益受到政府重視。中國人有自己的智慧。那就是局部試驗試點、再逐步推廣的做法。如深圳、廣州、重慶、無錫等城市努力探索的政府獵頭區域模式，漸有起色。追趕，非常辛苦；超越，難上加難。然而，我們必須這么做，也只能這么做，好在我們還有一定的后發優勢，有可以選擇的“依樣畫葫蘆”。

搜而不獵：中國應當擁有的超級智慧

宋斌：印度是發展中國家，但在國際獵頭市場，印度獵頭卻非常耀眼。無論是專業技能、運作手法，敏銳的判斷力和強勁的執行力，還是獵頭顧問的綜合素質，都達到了世界一流的水平，作風彪悍、勢頭強勁。

裔錦聲：我所認識的印度籍頂級銀行家，是不會被應召回國的，他們留在華爾街為自己的國家和超級客戶的利益說話。目前，在全球五大銀行中，德意志銀行和花旗銀行的主席都是印度人。印度政府積極動員回國的，是那些金融界和IT界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銳，那些能追趕差距、工作經驗豐富的國際化中青年銀行家。這招非常厲害而且務實，值得我們好好學。真正優秀的，不是不讓他們回來，而是要像下圍棋一樣提前布局，把最厲害的棋子放在海外最關鍵、最重要的位置，在關鍵時刻為中國的利益說話。這是全球性的，也是戰略性的眼光。

我認為，中國政府和企業在持續的全球化進程中，也要“與時俱進”，重新評估海外高層次人才的海外價值和戰略定位，也就是說，必須要有“搜而不獵”的超級智慧。鎖定人才，就像鎖定種子選手、種子基金、種子項目一樣，要有耐心、恒心和決心。政府和民眾要像保護自己的眼睛一樣，關注和珍惜海外最優人才，想方設法地保護好他們，用好他們。這就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重新評估海外高層次人才的海外價值和戰略定位，必須要有“搜而不獵”的超級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