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前
【摘要】在鐵道交通事故處理中,現行行政法規、規章未能解決鐵路公安機關合理科學的執法定位問題,這給事故的救援帶來很多阻礙甚至引發矛盾。解決這個問題,目前至少需要在兩個方面進行改革:一是要把《鐵路交通事故應急救援規則》中規定的警方職權至少上升為行政法規規定;二是要從體制上解決行業公安自身執法的相對獨立性問題。
【關鍵詞】公共安全 鐵道應急警務 執法地位
研究背景分析
對于我國的鐵路運輸,一方面,無論是日常運營還是特情調圖處置,都是由鐵路主管部門統一負責,發生事故后也是由鐵路主管部門統一協調處理,實行的是集中統一調度指揮的體制。另一方面,因為事故調查涉及面較廣,專業性和技術性較強,加之現行的鐵路公安體制等因素的制約,即使是現行的《鐵道交通事故應急救援和調查處理條例》(下文簡稱《條例》),也未能跳出這些制約因素,因此不能為鐵道交通事故處理提供全面科學的指導。這對目前的鐵道警務應急處置造成了很多不利的影響。與地方公安機關相比,無論是在事故處置的執法地位還是在應急警務活動程序上,二者都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在理論上,重大鐵道交通事故屬于公共安全危機事件,國外對于公共安全危機的研究已經較為成熟。“其在西方國家是一個日臻成熟的學科,基本理論原則己經形成,核心是全面緊急事態管理原則,在此之下包括全危險方法、綜合緊急事態管理系統、緊急事態管理的生命周期或四個階段理論以及有準備的社區理論。它們構成了西方國家公共安全管理理論的基本框架,廣泛應用于公共安全治理。這些理論原則主要由美國創立,為西方國家所采納,成為西方公共安全管理的理論原則。”①
在西方國家公共安全管理理論的影響下,我國在《緊急狀態應對法》出臺后,從國家到各部門、各行業基本都結合自身工作特點研究制定了應對緊急事態的預案。鐵道部遵循公共危機應急管理的四階段理論,對鐵路應急管理在突發事件預防預警、應急準備、應急響應、恢復各個階段的業務進行了詳細分析,并結合我國突發公共危機應急管理的研究成果,建立了鐵路部門應急管理體系框架,初步構建了包括《國家處置鐵路行車事故應急預案》、《條例》、《鐵路交通事故應急救援規則》(下文簡稱《規則》)在內的應急管理制度體系,這標志著我國鐵道部門應對緊急狀態的工作已經基本上升到了制度層面,但這些框架性的制度在2008年山東“4·28”事故,特別是2011年溫州“7·23”事故處理中捉襟見肘。在2011年溫州“7·23”事故救援過程中甚至出現了“溫州特警與鐵道官方部門語調不一致、救援步調不一致”事件,因此引起了民憤。所以,對于警方在應急處置鐵道交通事故中的執法地位、基本原則、警務快速反應機制等基本理論,需要深入研究,而從依法行政、科學用警的角度看,執法地位則是研究的基礎,是進一步解決問題的關鍵。
鐵路公安機關在處置鐵道交通事故中的角色分析
在國務院的《條例》中,并未詳細規定公安機關的職責,涉及公安機關的職責主要是事故報告、事故調查、法律責任三個部分,而事故救援環節則較為模糊。
在事故報告環節,《條例》第十四條規定:“事故發生后,事故現場的鐵路運輸企業工作人員或者其他人員應當立即報告鄰近鐵路車站、列車調度員或者公安機關。有關單位和人員接到報告后,應當立即將事故情況報告事故發生地鐵路管理機構。”這說明公安機關是接受事故報警的機關和處理警情的機關,接受后不是自己自主處理而是需要向事故發生地鐵路管理機構報告,等待指令。
在事故應急救援的環節,《條例》并未明確界定公安機關(包括地方)的這個職責。按照其第十八條規定,事故發生后首先采取措施的是列車司機或者運轉車長,如果車長無法處置的才報告鄰近鐵路車站、列車調度員進行處置。只有在第二十條規定的事故發生地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的應急預案啟動的情形出現后,地方公安機關才會隨著地方政府的應急預案而啟動參與救援。在第十九條的情況下鐵路公安機關仿佛沒有責任,仿佛沒有工作可做,其實乘警是在車長的指揮下參與處置,按照現有體制緊急處置啟動權則由車長承擔。乘警是聽車長絕對指揮還是自我獨立決策友好協作成為緊急情況下的一個問題。這涉及到救援的協作力度、效率、責任承擔主體等方面。這樣就不利于積極警務的展開,特別是救援。
在事故調查環節,《條例》第二十六條雖然明確了公安機關是事故調查主體之一,但由于鐵路公安的行業警察體制問題,調查的獨立性無法保障,公正性先天缺陷,因此導致質疑不斷,公信力不足。
在追究法律責任環節,雖然《條例》第四十條規定:“構成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的,由公安機關依法給予治安管理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但由于上述行業警察身份的問題,其自由裁量幅度、暗箱操作的空間特別大,追究力度有限,不能做到公開通明。
總之,《條例》并未解決鐵路公安機關合理科學的執法定位問題。不過,鐵道部的《規則》進一步明確規定了公安機關在鐵路交通事故中應急救援的職責問題。《規則》總則第六條規定:“公安機關應當參與事故應急救援,負責保護事故現場,維護現場治安秩序,進行現場勘察和調查取證,依法查處違法犯罪嫌疑人,協助搶救遇險人員。”
在報告環節,其要求與《條例》基本一致,《規則》第九條規定:“事故發生后,現場鐵路工作人員或者其他有關人員應當立即向鄰近鐵路車站、列車調度員、公安機關或者相關單位負責人報告。接到報告的單位、部門應當根據需要立即通知救援隊和救援列車。”這明確了公安機關接到報告后也可以自己決策通知救援隊伍。
在現場救援環節,《規則》補充了《條例》的不足,其第三十四條明確規定:“公安機關應當組織解救和疏散遇險人員,設置現場警戒區域,阻止未經批準人員進入現場,指定專人進行現場勘查取證,必要時實施現場交通管制,負責事故現場旅客、貨物及沿線滯留列車的安全保衛工作。”這條規定明顯加重了總則第六條“協助搶救遇險人員”的角色。公安機關成為現場救人指揮者。第三十四條的規定等于把《條例》規定的救援中的救人指揮權從鐵路企業手中轉移給公權力部門—公安機關。但鐵路警察屬于行業(企業)公安,該種轉移意義不大,對外實際上仍然是權責不清。
《規則》增加了善后處理環節。其第三十九條規定由縣級或者相當于縣級以上的公安機關批準處理尸體;第四十一條規定的是對事故現場遺留的財物,事故善后處理工作組或者公安部門應當進行清點、登記并妥善保管,即尸體和現場遺留的財物處理權屬于公安機關。這是對《條例》的具體補充,也符合公安機關的本職。在罰則部分,其與《條例》的規定基本一致。
問題與對策
綜上所述,公安機關在鐵道交通事故緊急救援中的職責已經由國務院《條例》中的不甚明確,變成了《規則》中組織救人的主角,同時還負有維護現場秩序、現場保護、責任調查、善后處理及沿線滯留旅客的安全保衛等職責。
雖然職責明確,但由于《規則》屬于鐵道部的規章,因此其效力有限,其規定公安機關的救援職責合法性也經不起推敲。如規定救援職責在鐵路公安機關,實際上僅僅在公安機關系統就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指揮權(鐵路和地方),這樣就會導致權責不清、協作不力及指揮不暢等問題。目前需要確保警方在處理事故時具有獨立的實質性的執法權。只有這樣才能解決救援時指揮決策的問題,保證合同作戰的有效性,才能解決調查處理階段的公正性、公信力等問題,才能解決善后工作中的合法性等問題。
解決警方執法權獨立性問題,目前至少需要在兩個方面進行改革:一是要把《鐵路交通事故應急救援規則》中規定的警方職權至少上升為行政法規規定;二是要從體制上解決行業公安自身執法的相對獨立性問題。前者在技術上很好操作,是立法層次提升問題;后者則需要國家進一步加快推進包括鐵路公安機關在內的鐵路司法改革。因此,難點在于后者。目前的鐵路司法改革,法院與檢察院方面較為徹底,但有關鐵路公安的改革還不甚明朗,尚沒有成熟的方案。建議隨鐵路法院與檢察院的移交把鐵路公安隊伍全部移交地方屬地管理,從而破解行業公安的弊端,建立以地方為主的符合現代警務科學的體制與機制。
(作者單位:鄭州大學;本文系2011年河南省社科聯“完善公共安全事件預防預警和應急處置體系研究—以重大鐵道交通運輸安全事件應急警務為視角”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KL-2011-125)
注釋
①夏保成:“西方國家公共安全管理的理論與原則芻議”《河南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