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宇 劉振永

沈荃(1624-1684年),字貞蕤,號繹堂,別號充齋,華亭(今上海松江)人。順治九年(1652年)探花,授編修,累官至翰林院侍讀學土、禮部侍郎,卒謚文恪。他工書法,宗法米芾、董其昌,是康熙年間最重要的書家之一。
沈荃與董其昌是同鄉,自幼即傾慕董書,并以之為其書學的基礎,極得董書的筆法特點與風神。愛好董其昌書法的康熙帝曾向其學習書法,或者說是他專習董書而影響到康熙皇帝。據記載,在康熙皇帝向他學習書法時,他每每能夠“下筆即指其弊,兼析其由”。對此,康熙皇帝曾說:“朕初學書,宗敬(沈宗敬)之父荃實侍,屢指陳得失,至今每作書,未嘗不思荃之勤也。”據《清史稿》載:“圣祖嘗召入內殿賜坐,論古今書法。凡制碑版及殿廷屏障、御座箴銘,輒命荃書之。或自作大書,命題其后。每侍圣祖書,下筆即指其弊,兼析其由,圣祖深嘉其忠益。所賜御書、鳳管、蹄、貂襲、文綺、茗饌之屬,至不可勝紀。其以是名動天下,與趙孟、董其昌相埒。”他的楷書,結字卻以欹側中求平正為主要特點,且行距頗疏,筆法溫潤,是從董書中繼承、演化而來;他的行書,大體如楷書的行化,或參以米書縱逸豐姿的特點;他的草書雖說是臨懷素草法,其實仍是董其昌小行草書的典型面貌。今江蘇省淮安市博物館收藏的沈荃臨米芾行書詩軸,就是他代表性的書法作品。
《臨米芾行書詩軸》,綾本,縱110厘米,橫72厘米,立軸,上書米芾《重九會郡樓》七言詩一首。其詩曰:“山清氣爽九秋天,黃菊紅茱滿泛舡,千里結言寧有后,群賢畢至猥居前,杜郎閑客今焉是,謝守風流古所傳,獨把秋英緣底事,老來情味向詩偏。”九月九日重陽節是中國傳統之佳節,是日秋高氣爽,黃菊紅茱,競相怒放。一些文人學士,紛至沓來,名流云集,群賢畢至。他們詩詞唱和,酒宴琴歌,論詩作畫,品茗賞菊。米芾一時興起,揮毫濡墨,創作此千古名篇,表現了中華民族尊老重老的習俗。此幅亦在同樣的背景下,也是為重九佳節而創作。故筆法瀟灑,節奏明快,用墨濃淡相間,枯實互應,結體長于易位,清勁挺拔,章法或大或小,錯落有致,筆勢成熟穩健,收放自如,線條自由奔放,卻得渾然天成、秀逸豪放之美。此幅雖是臨米芾書作,但已不是簡單的臨摹,而是吸取米書縱逸豐姿的特點,再加上自己對書法的造詣和理解,使之達到藝術上的升華。看似側重形式上的表現,但秀雅之中已具神韻。或飄逸清勁、或圓渾厚重的點畫,加以雋拔靈秀的結字和氣韻暢融之章法,說明晚年的沈荃已基本上擺脫了以生拙為取向、以欹側求平正的董書的影響,形成了自己的風格。落款為“甲子秋八月臨米學士為梅公年翁。沈荃”,此“甲子”為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此時作者已六十一歲高齡,是其晚年的作品。也就是在此后不久,作者即駕鶴西去,故而筆墨老辣,秀逸蒼勁。下鈐“沈荃之印”朱文印、“宗卿宮詹學士”長方印。
此幅上有收藏者篆額,上書“沈文恪公墨寶”六個篆字,其篆古拙蒼秀,金石氣味濃郁,落款為“南徐仲子篆”。右有收藏者題詩,詩中贊美了此幅作品,也贊美了沈荃的書品和人品。其詩曰:“三百季來幾滄桑,鵝綾墨氣尚含芳。米顛豪放思翁秀,融入毫端類鳳翔。翰院清華垂直臣,民生利弊剴課陳。衡文一代摧宗匠,片羽流光筆有神。”落款為“己亥九秋手裝,賦七絕二章志之,南徐戴中子題”。此“己亥九秋手裝”為1959年深秋裝裱,此“南徐戴中子”,即戴仲秋。據考,戴仲秋,號南徐仲子,江蘇淮陰人。一生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和“文革”動亂,是一位在動亂年代仍熱心書畫收藏的地方人士,一生收藏了大量書畫作品。后隨子女移居于江蘇鎮江,于“文革”后期病故。病故后子女將其收藏悉數捐贈淮安市博物館,在保護地方歷史文化方面作出了出色成績。此圖上有他的裝裱題記和題詩,說明此幅曾經戴仲秋裝裱和收藏,是一件歷經劫難而保存下來的歷史文物,故而有重要歷史和藝術價值,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書法藝術品。(責編:李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