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座山

顏育俊

男人周末帶著兒子去爬山。剛開始，兒子總是能自己走幾步臺階，等兒子走不動了，男人就變著法子鼓勵兒子。

男人說：“爬山是鍛煉，爬山會讓身體變得結實。”

兒子就喘著粗氣繼續爬。

爬累了，兒子就休息一會，男人又說：“休息好了，該繼續前進了。”

兒子就繼續前進了。兒子實在不想爬了，男人還有一招。

男人說：“你是小小男子漢，是男子漢就不該放棄。”

兒子最不喜歡別人說他不是男子漢了，他怕在班上讓人看不起。

通常快到山頂的時候，兒子已經累得實在爬不動了。男人就讓兒子騎在自己的肩上，兒子就顯得很高興。

兒子說：“我爬上山頂了，我是真正的男子漢。”

男人說：“你什么時候爬上山頂了，山頂還沒到呢。”兒子說：“我現在就爬上山頂了，這就是山頂呀。”

說著，兒子拍了一下男人的頭。

男人說：“這是爸爸的頭，怎么會是山頂呢？”

兒子說：“老師說了，爸爸是座山。”

男人就笑了。

清明節，男人帶兒子給父親掃墓。

男人指著土墳堆說：“里面是你的爺爺，爺爺就是爸爸的爸爸。”

兒子說：“原來爺爺變成了一座山了。”

看著小山狀的墳堆，男人說：“爺爺死了，人死了就變成一座山了。”

兒子說：“爸爸你死了也會變成一座山嗎？”

男人說：“你別亂講，你還沒長大，爸爸怎么會死呢？”

男人后來發達了，開上小汽車。男人覺得坐車比爬山省力，男人就不再去爬山了。男人還覺得，帶個美女比帶著兒子來勁，男人就不帶兒子出去玩了。

后來，美女成了男人的情人，美女要男人離婚。

男人說：“兒子說我是座山，我不能讓兒子沒山可靠。”

美女說：“你還是我的靠山呢，我可不能靠著別人的山。”

男人說：“我會想兒子的。”

美女說：“想兒子我就給你生。我可以到香港、到國外去生，你想生幾個，我就給你生幾個。”

男人心動了，男人就跟老婆離了，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了。

兒子說：“爸爸，你怎么不要我了？”

男人沉默。

兒子又說：“爸爸，我會想你的。”

男人塞給兒子一張照片，男人說：“想爸爸，就看看照片吧。”

男人鉆進小汽車，一踩油門，走了。

男人跟美女結婚，去了國外。

美女妻子說：“要不你給我買幢房子，讓我在這兒生兒子吧。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

男人就買了房子，男人有的是錢。男人給美女妻子留下了一大筆錢后，回國繼續他的生意。

可是有一天，男人發現他那想生幾個就生幾個的妻子再也沒有了音信，失蹤了。

男人傷心了，覺得對不起祖宗。男人想起了埋在山里的父親。

男人要去父親的墳頭看看。

男人發現父親的墳堆邊壘起了一座小土包。

男人怎么也沒想到，兒子把他的照片埋到了土包里。

兒子心里，男人已然變成了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