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香雪
當老康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大李被害的消息時,差點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怎么可能呢?像大李這樣的好人,誰能下得了手呢?”他先是懷疑,然后在確定事實真相后,又不由地悲憤起來,“如果讓我找到這個人,我一定要親自殺了他,為大李報仇!”人們一方面勸老康不要激動,另一方面也對他的舉動表示十分的理解。
大李對老康的好,整個小區的人都看在眼里。老康家的情況以前還可以,但自從他在工地上干活時,身體被鋼筋刺穿后,家里的經濟就拮據起來。包工頭拒不賠付醫療費,他出院后,干不了重活,就只能閑在家里,做些家務。他的妻子是紡織廠的職工,工資很低,他們有一個孩子正在上高中。在得知老康的家庭變故后,大李就經常出現在他們家里,噓寒問暖,拖地、修水龍頭、擦油煙機,有時還陪他下棋,最讓人感動的是,老康的兒子因肺炎住進醫院時,大李天天做好飯,送去醫院,一直堅持到他兒子出院。別人都羨慕地對老康說:“你真是幸運,交上了這么真誠的朋友。”老康感嘆道:“是啊!他真的是天底下最熱心的人。”
現在,這樣一個熱心的人被人從背后連捅幾刀殺害了,怎能不令他痛心疾首?老康按捺不住,天天跑派出所,打聽案情的偵破工作。可是警察們表示查了所有相關的監控錄像,調查了大李生前所有的背景以及社會關系,又努力地在死亡現場取證,并傳訊了幾個嫌疑人,都一無所獲。案情陷入了僵局。人們也開始漸漸地遺忘了這樁謀殺案,只有老康在跟別人閑聊時,會感慨道:“如果大李在,該多好啊!”
老康的生活比以前好了很多,因為他終于得到了一筆賠償金,他用這筆錢,在小區的門口開了一個小商店,由于地段不錯,每日都有一筆可觀的進項。更讓他覺得驕傲的是,他的兒子高考落榜后,到了一家電器公司做了一名業務員,并且在一年內連升三級,小小年紀就成為公司的業務經理。
在年度總結會上,這個年輕的業務經理應老板的要求,做了一番激情的演講。演講結束后,一個新來的員工有些唐突地問道:“請問經理先生,有不少人認為你是一個自命清高的人,你對此有什么看法?”臺下發出一陣竊笑聲。確實,在現實生活中,他是一個看上去很冷漠的人,這樣的人每個月的業務量直線上升,是很令人費解的。大家都挺直了腰板,靜靜地等著年輕人的回答。年輕人的反應很敏捷,他說:“雖然我平時給大家的印象不茍言笑,但是不笑不代表就不真誠。熱情不是不好,但是在過分熱情的背后,多少是帶有目的性的,我不想用如火的熱情去影響客戶的判斷力,所以,我從來只是一絲不茍地去替他們分析,讓我和客戶處于平等的狀態,我想,這才是對客戶最大的尊重。”大家沒有想到年輕人會有這么一番獨特深刻的見解,不由地鼓起掌來。年輕人又很謙虛地加上了一句:“我以前也不知道這個道理,直至我的父親告訴我之后,我就一直銘刻在心。”
就是因為他的最后一句話,引起了會場上一個有著業余偵探愛好的中年人的注意,他以前也聽說過大李幫助老康一家的事情。他一瞬間察覺出了端倪,并協助警方再次重新審查了兩年前的舊案,真相很快水落石出。當老康還在小區商店門口曬太陽的時候,警方出現在他的視線里。老康沒有太多的驚訝,自從他看過兒子帶回來的演講錄相帶,他就知道一切該結束了。
在面對警察的審訊時,老康歇斯底里地說道:“他總是那樣,一次一次地勸我買他的保險,并四處獻殷勤,我被他煩死了,總覺得自己欠了他很多,后來他還幫我討要賠償款,目的也是想讓我在他那買保險,這讓我產生了很大的壓力,如果我不買他的保險,就會覺得在他的面前永遠抬不起頭來,所以,我必須殺死他。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輕松起來。”
這樁奇特的謀殺案在小城傳開后,人們議論紛紛,當地的報紙也進行了報道,文章的結尾有一句“自省”的名言: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對你好的人,定會默默地站在你的身邊,等著你自己做出選擇,并且不會計較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