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的焦慮徹底放下了

張頤武

莫言獲得2012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引起了非常多樣而有趣的反應。在沒獲獎之前，許多人覺得中國本土作家不可能得獎，因為作家不夠普世不夠風骨，總之不夠標準。但瑞典文學院沒理會這些微博上的議論，比我們膽子大一些。在發獎之前筆者曾多次說，如果華人得到諾貝爾文學獎，莫言是內地無可爭議地最接近這一獎項的，但今年不敢想，估計還需要十年左右。沒想到眼下就得了。

這次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當然是實至名歸的事情，也是中國文化的驕傲。應該說，這首先是莫言本人30年來艱苦寫作的最好報償之一，是他大膽嘗試寫作新形式，把中國傳統的、民間傳奇般的想象力和現代的復雜技巧結合，從中國本土出發，用大的整體性來把握一個文化神髓的結果；也是他明快鮮明地展現中國的生活特色，便于跨文化傳播的結果；更是他堅持自己獨特的寫作風格，在國際純文學出版體系中享有了多年聲譽的結果。

莫言本就是華文作家中最接近這個獎的，他已受到了全球性的肯定。而瑞典文學院作了前瞻性的選擇。這既是長期努力的結果，也是當下歷史情勢超常規的選擇，可以說來得比我們預想得還快，超出了他們不緊不慢的常規。

諾貝爾文學獎一直是國人心中的焦慮所在，而莫言獲獎填補了這一缺憾。可以說套在中國文學上符咒般的焦慮徹底放下了。那只懸在樓上的靴子終于掉下來了，因為該得的獎項終于得到了。

瑞典文學院這一次做了超前的，而且最富前瞻性的選擇，這會給全球的文學注入一種新的可能性。這說明瑞典文學院是從大尺度、大歷史、大空間看待自己的獎項，莫言得獎其實是中國崛起和發展的影響的一部分，中華文明已不能被忽視。自此，中國文學終于可以放下包袱，踏踏實實發展自身，可以更加從容地繼續努力。中國和中國文學未來的路正長，這當然是具有標志性意義的時刻。

事實上，當下中國出版業已經比較深地卷入了世界純文學的領域。目前很多中國純文學作家的作品經常會有外文譯本，尤其是英文譯本。可以說，中國文學在全球的影響力正在逐漸形成。當然，中國作家的作品銷量一般還不大，且局限于喜愛中國文學的小眾圈子，但呈現一種越來越普及的發展態勢。而且伴隨中國對外國文學了解的深度、廣度，以及對國外文壇的熟悉程度在加深，中外的交流日益頻繁，中國文學的國際傳播力也會隨之增強。

莫言此次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無疑將會極大促進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步伐。畢竟諾貝爾文學獎是一個令全球矚目的獎項。中國作家獲獎也將促進全球對中國文學的認可度。筆者在韓國時曾親見普通民眾找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非洲作家索因卡簽名時，激動得雙手顫抖，可見諾貝爾文學獎的魅力之大。諾貝爾文學獎是純文學與大眾傳媒和大眾閱讀的唯一重要的切點。在高等教育已廣泛普及的今天，各國大眾需要由其引領，接觸高雅文化，獲得純文學閱讀的指導。當然，莫言獲獎是否一定會在世界各國掀起一次中國文學熱潮還很難說，但能肯定的是，沒有以往的焦慮之后，擁有平常心的中國文學在國際文學的圈子中會越走越遠。

（作者為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責編/杜鳳嬌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