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團聚

王體友

“奶奶，我爸媽呢？”睡在床上的我，揉著澀澀的眼睛，急切地問。

“睜大眼睛看看，都什么時候了？你摸摸屁股——沒覺得太陽都把屁股曬熱了？”

“嘿嘿。見過爸媽很興奮，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了才睡著……”

“別說了，快起來吃飯。你爸媽上集看朋友去了。哎，看朋友要緊呀！”

“啥時候回來？”

“鬼知道！”

昨晚，我想的好好的：天一明，我一定認認真真寫作業！爸媽看見了，非夸我不可！可現在，一聽奶奶這話，我的魂像是被鬼勾去了，一拿起筆，心就煩了，一個字也不想寫。放下筆，情不由己地就往村頭跑。

遠遠的，路的那頭，沒有爸媽的身影，悻悻地只好回家……

神使鬼差的我，在家坐不住，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家和村頭。午飯只草草吃了幾口。

西下的太陽，像個酩酊大醉的酒鬼，臉紅得像豬肝，臥在遠方的樹林邊。

“小杰呀，別等了。天黑了，來家吃飯吧！”奶奶的喊聲，今天聽來是那么刺耳。我哭喪著臉，垂頭喪氣地向家走。

胡亂吃了幾口飯，打開電視，就坐到床上，單等爸媽的回來……

“媽，快坐好，讓我給您洗洗腳。”

媽媽微笑著，穩穩地坐在床上。

“乖兒子，知道孝順媽媽了。”媽媽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摩我的頭。

“好好上學。你要知道，爸媽外出打工都是為了你。”

“媽，您的腳板咋這么多的硬塊塊？”

“繭子。沒事。”

“媽，別去打工了，多辛苦……”

熱水在嘩嘩地流著，熱氣在房間里涌動著，爸爸躺在浴缸里……

“爸，我給您搓搓背……”

“小杰，快起來，太陽都爬上樹梢了。”奶奶的喊聲把我驚醒了。

“啥氣味？”

“你爸昨天喝醉了！屋里，院內，吐了好幾攤!真氣人！我忙了一早，才收拾好……”

“小杰，你爸爸在家嗎？”突然間，門外傳來二叔的喊聲。

“在，還在床上睡著呢！”

“叫他快起來，難得一聚，我去找幾個人，今天就在你家里玩。我不進去了，這就回去拿麻將。”

一天又過去了，我一個字也沒寫，也沒能和爸媽說句話。

夜里十一點，我木然地走進自己的臥室，重重地關上門。可恨的門，一點也不隔音。嗆人的煙霧，幽靈般地在我的臥室里翻騰。電燈泡閃爍著，像魔鬼，擠眉弄眼……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苦思冥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