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

沒有雙腳的她帶養女出嫁,5個苦命人組成一個溫暖的家
1958年4月,任少云出生于河南省新鄉縣合河鄉一戶普通農家。兩歲時,任少云的雙腳在一次受傷后,開始潰爛化濃。在那個缺醫少藥、遍地饑荒的年代,父母雖抱著任少云到處求診,卻無法得到切實的治療。最終,任少云的雙腳全部爛掉,腿也停止了生長。任少云再也不能走路了,只能在地上爬行,向往上學的她因此失去了上學的機會。長大后,任少云身高不足1米,正常人很容易做到的許多事,她卻難以做到。好在家人并沒有嫌棄她,對她極盡呵護。
時光流逝,因為殘疾,任少云年過三十依然待字閨中。1991年,鄰居撿了個不到半歲的女嬰,準備送給別人。任少云爬到鄰居家去看,有意思的是,那孩子在別人懷里“哇哇”大哭,看到任少云竟咧嘴笑了起來。任少云心頭一熱,抱著孩子不肯松手,說是要收養這孩子。
任少云此話一出,把鄰居驚得目瞪口呆:一個連婚都沒結過的女人,懂得如何喂養孩子嗎?而且任少云連自己生活都不能完全自理,再去照顧一個孩子,談何容易?
家人起初也不同意任少云收養這孩子,任少云苦苦哀求母親答應她。母親覺得女兒半生孤苦,養個孩子也算讓她將來有個念想,就點頭同意了。
任少云喜出望外,給孩子取名姣姣,開始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呵護撫養這個小生命。從這一天起,她抱著姣姣,就像是抱著自己人生的希望。
1993年,任少云經鄰居牽線,帶著姣姣嫁到了新鄉獲嘉縣。結婚后,任少云才發現,時年35歲的丈夫陳天亮智力有障礙,智商只相當于十幾歲孩子。而且,陳天亮不是公婆的親生兒子,而是來自山東的流浪兒,早年他流落此地,心地善良的公婆收留了他,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養。這樣一來,公婆、丈夫以及任少云和姣姣,5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苦命人組成了一個特殊的家庭。
陳天亮雖然智障,卻會做飯。只是他有時跑出去玩,就不知道回家。任少云的公婆年事已高,下地勞動、做飯已是心有余力不足。當公婆不在家,丈夫跑出去玩又回不來時,趕到飯點,任少云只能爬到鄰居家給姣姣討點飯吃。看到女兒經常餓得大哭,任少云決定自己學著做飯。可她身材沒有灶臺高,又無法站立,別說做飯了,手連鍋沿都夠不著。于是,任少云請人重新設計了灶臺,新砌的灶臺比一般的農家灶臺要大半平方米,大出的灶臺上鋪著一個編織墊。她在灶臺下面放一個板凳,先從板凳上爬到灶臺上,然后坐在編織墊上炒菜做飯。這一串動作對正常人來說極容易,任少云卻整整練了3個月,才能完整地做好一頓飯。
任少云嫁過來時,沒忘帶上那只從小陪伴著她的小板凳。較近的路程,她都是戴著手套爬過去,稍遠一點,她就帶著那只小板凳,一只手握著板凳,一只手戴著手套爬。當身體沒法支撐時,就停下來坐在板凳上。
公婆很憐惜這個性格剛強的兒媳,老兩口盡可能地幫著兒媳做事情,對姣姣更是寵愛有加。憨傻的陳天亮對任少云也是唯命是從,乖乖地聽她指揮著做事情。
更讓任少云欣慰的是,姣姣長到5歲時,就能幫著她抱柴禾、提水、燒火。小小年紀的姣姣已經懂得媽媽的艱辛,經常貼著任少云的臉頰說:“媽媽,我將來要做一個有本事的人,讓你和爺爺奶奶都過上好日子!”女兒的懂事讓任少云很欣慰,在她心里,姣姣就是她的希望,她的未來。
爬行媽媽的心愿:再苦再難也要讓女兒讀書
一晃,姣姣到了上學年齡。1998年9月,任少云給女兒縫制了新書包,然后爬著把女兒送到了學校。
女兒上學后,任少云做事情特別有勁兒。在她心里,讀書上學是一件神圣的事情。因為身體原因而無法上學,是任少云心里永遠的痛,她不想讓自己的經歷在女兒身上重演。女兒上學后,每天看著女兒有板有眼地寫作業,成了任少云最幸福的事。她還讓女兒當她的老師,教她認字,給她讀故事。
在任少云的鼓勵下,姣姣學習一直很出色。轉眼姣姣上了四年級,任少云發現,女兒漸漸變得沉默了,有時問她話,她也透著不耐煩。任少云非常著急,經過多次和女兒談心,女兒這才說出了自己不高興的原因。
原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姣姣的自尊心越來越強。她因為各方面表現好,老師讓她當了班干部。有一次,她批評一個上課亂說話的女同學,那女同學卻譏諷她:“你媽是個怪物,你爸是個傻子,你神氣個啥呀!”同學這句刻薄的話,讓姣姣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傷害,她難過得當場大哭。此后,姣姣漸漸變得沉默了,她為自己生在這個家庭感到難過。
探知女兒的心事后,任少云心里也不好受。為了解開女兒心里的疙瘩,她想了幾天,覺得有必要把瞞了多年的秘密告訴孩子。近10年來,任少云對姣姣是抱養的這一事實一直守口如瓶,她怕女兒太早明白自己的身世后,會有自卑感。如今,姣姣已經懂事了,到了秘密揭曉的時候了。
當姣姣從媽媽口中得知自己是抱養的時,一下子愣住了,繼而抱住媽媽放聲大哭。任少云撫摸著姣姣的頭發,憐愛地說:“孩子,人的出身誰都無法決定,媽媽雖然身體殘疾,但對你的愛和別的媽媽是一樣的啊!只要你讀好書,學到了真本事,誰都不會小看你,爸媽會為你感到自豪!”
聽著媽媽樸素的話語,姣姣不住地點頭。此后,姣姣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學習上,成績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小學畢業考上了縣里的重點初中。
女兒上了中學,需要花錢的地方更多了。為了供女兒讀書,任少云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每天要洗衣、做飯、下地,忙完家里忙田里。隨著公婆的相繼離世,家庭的全副擔子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任少云家的責任田離家有一公里多遠,正常人10多分鐘就走到地里了,可她得爬將近一個小時才能到。秋收時,任少云無論如何努力也夠不著玉米,她就托人把玉米稈砍倒,然后坐在小板凳上一步一挪地掰玉米。火辣辣的太陽下,任少云滿身是汗,殘肢常被汗水浸得紅腫、潰爛。
有一年秋天的一個周末,姣姣放學回家后,天突然下起大雨,姣姣連忙給正在地里勞作的媽媽送雨具。她看見媽媽正在一棵大樹下躲雨,忙上前用塑料布遮住媽媽。忽然,她發現媽媽爬行時戴的手套及隨身的那個板凳上沾染了斑斑血跡。她把媽媽的手套摘下來,看到媽媽手上被玻璃碴兒劃傷,鮮血汩汩流淌。姣姣心疼得抱著媽媽哭道:“媽媽,我不上學了,我要在家幫你干活!”任少云擁著女兒,慈愛地說:“看你說啥哩!媽只是受了點小傷,你要是不上學,媽以后還有啥指望!”聽了媽媽的話,姣姣噙著眼淚點了點頭。此后,她學習更加努力了。
一通哭罵打消女兒輟學念頭,爭氣女兒考上大學誓報媽媽養育之恩
轉眼,姣姣初中畢業了。村里人都以為任少云會讓女兒就此輟學,把女兒留在身邊幫她干活。因為在當地,一般女孩子讀到初中畢業,就會選擇出外打工,到了嫁人的年齡就結婚生子。然而,任少云卻出人意料地讓女兒繼續讀高中,并說將來還要供姣姣讀大學。
姣姣如愿升入縣城重點高中。縣婦聯領導得知了任少云家的情況后,聯系了當地一家公司,這家公司承擔了姣姣讀高中的全部費用。2007年,另一家公司贊助了任少云一輛輪椅。有了社會的關愛,任少云對未來更是充滿了希望。
姣姣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學習成績在班里一直處于前列。2010年9月,姣姣升入高三,她開始考慮現實問題:即便她考上了大學,家里也付不起高昂的學費,倒不如現在就退學打工掙錢。一天,她鼓足勇氣向媽媽說出了這個的想法。任少云一聽,急得淚都流出來了,她第一次罵女兒:“你這個死妮子,你要是真替媽媽著想,就好好讀書!以后,你要是再有退學的想法,我就不認你這個孩子,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媽媽這一通哭罵讓姣姣清醒了許多,她這才感覺到考大學在媽媽心中的位置。她忙向媽媽保證,今后一定會收心好好學習。
2011年6月7日,姣姣走進了高考考場。半個多月后,高考成績揭曉,姣姣的分數能上二本院校。任少云心花怒放,一家人皆大歡喜。
2011年8月中旬,姣姣被河南商丘學院錄取。大學第一學年的學費高達7000多元,任少云把家中5000斤小麥全賣了,姣姣把自己暑假在縣城打工一個多月掙的1200元也拿了出來,還差將近3000元。后來,姥姥拿出了體己錢,舅舅、姨媽也伸出援手,很快湊夠了姣姣所差的學費。
2011年8月31日,姣姣在媽媽含淚的囑咐中,依依不舍地啟程去大學報到。
姣姣上大學后,時刻惦記著在家中艱難度日的媽媽。她在日記里這樣寫道:“這么多年,媽媽為了撫養我,讓我讀書,既要爬著收拾家務,又要爬到責任田里勞作。我能如愿以償進入大學校門,是媽媽用血水和苦水換來的。媽媽這么多年,爬行的路足有10萬里。媽媽雖然瘦弱、殘疾,但她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媽媽,我永世也報答不了媽媽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