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夜市風情萬種

閆曉虹

作為臺灣萬種文化風情的一部分，百“說”不厭的臺北夜市，有時也被視作是一場熱絡高亢的平民夜總會。初到臺灣的某日夜晚，我這匹毫不識途的“新馬”開始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走。夜色越來越濃，且不時夾雜有淅瀝冷峻的冬雨。在備感蕭瑟孤寂而欲打道回府時，驀地發現不遠方正有一個明晃晃熱騰騰的亮處，其間似有流淌不息的人流在恣意涌動。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我即刻如飛蛾撲火般兀自迎著那影影綽綽的人聲與光影狂奔而去。

及至近處方知，這里竟是一處聞名遐邇的臺灣夜市，它的超大規模、它的熙熙攘攘、它的林林總總、它的紅火熱烈直令我嘆為觀止，一時間，我猶如發現新桃花源那樣興奮莫名。

其實，被我無意間撞到的這個饒河街夜市，并不是臺灣最有名和最有代表性的，但因它是我的第一次“獵奇”與“獵艷”，所以其間留下的印象也最為新鮮和深刻。很久以前，瀕臨基隆河邊的饒河街一帶曾商賈云集繁華一時，后來則因地勢變化盛極而衰。1987年此地辟為觀光夜市，以帶動一蹶不振的商業。閑時逛逛夜市吃吃小吃，也成為臺灣人不可或缺的休閑方式。

而在小雨中逛夜市似乎更別有情趣。只見饒河街夜市兩側是密不透風的店鋪，上百家小吃攤一字排開井然有序地擺在店鋪的道路兩邊，中間僅留有可供行人穿行的狹長過道。古早豆花、蚵仔面線、藥墩排骨、豬血糕、臭豆腐、米粉湯、炸雞排、胡椒餅……光是這些極具臺灣特色的名字就能讓人流連忘返浮想聯翩。在這里，由身著藍衣頭扎方巾的老媽媽賣出的蔥花餅的味道很特別，酥脆咸甜，里面的配方一定是悉心調制而成，當你將之細細咂摸品嘗以后，它的超凡味覺就會變成一種酥酥癢癢的想念。也是在這里我發現，正宗的奶茶原應是如此醇厚的味道，我一氣狂要了好幾種，它的獨特口感也幾乎讓我快活得瘋掉。盡管我也有一介還算挺拔的身軀，但我也不由得為這里的小吃傾倒折腰。夜越來越深了，而夜市的人聲也越來越沸騰了。

事實上，坐落在臺北捷運劍潭站旁的士林夜市最可拔得臺灣夜市的頭籌，當你在其中逡巡時，也許還可撞見臺灣某電視臺的秀色可餐的美女主播在里面走訪各處店家，做一期美食專題節目，推介這里的生煎包、豬肝湯、高雄肉丸、青蛙下蛋等。

當地有經驗的食客介紹說，這里有幾個攤位一定要去重點光顧一下，那就是擔仔面、蚵仔煎和炒花枝。除了慕名而來躍躍一試的游客外，剩下的幾乎全是專好這一口的當地回頭客。似乎在任何時候，這里的座位都無一例外地爆滿，直令揮汗如雨的店家應接不暇。

在一處毫不起眼角落里的老阿媽正在用與她年齡不相稱的嫻熟技藝制作著各式超大冰激凌，有花生味的洋芋味的，不一而足，而這些全都是她自己獨家秘制的。此時正逢周末假日，那些識貨的臺灣當地人已在小小的冰激凌攤前耐心地排起長長的大隊，為的就是品嘗回味一下那獨特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攝人心魄的甜膩口味。還有，就是那美味的大餅包小餅。如有你還有足夠的胃口，還可以試試大腸包小腸，用炭火烤制的大腸外皮酥脆，再夾裹上香腸，鋪墊小黃瓜等小菜，真是滿口余香。之后，如果你意猶未盡，你還可要一份超大杯的珍珠奶茶，細細咂摸，回味不絕。

竊以為，牛肉面可算是臺灣小吃的集大成者。毫無疑問，那些大大小小美食節上的牛肉面獲獎者都是經過嚴格的海選后脫穎而出的，他們各自身懷絕技，可翻云覆雨恣意指點著那看似渺小的碗中乾坤，殊不知，這里的點點滴滴都是人類的奇思與智慧的完美結晶。用臺北市市長郝龍斌的話說，臺灣從五星級飯店到街邊，到處都能找到牛肉面，牛肉面是平民美食。

至于臺灣牛肉面的最初起源，迄今已有許多種傳說，較為公認的一個版本是：1949年初到臺灣的川籍老兵非常思念家鄉的紅湯牛肉，但在當地很難覓到這種吃食，于是，老兵們就開始各顯神通、烹制出各類牛肉面食。之后，經過改良的風格各異的牛肉面開始在臺灣發揚光大，從此一發而不可收。無論是手搟面、刀切面，還是刀削面、陽春面……這些或寬或窄的面條均可與紅燒、清燉的牛肉濟濟一堂，共處一碗，然后再佐以蔥花蒜苗等調味料，之后，讓你可回味一生的、色香味俱佳的牛肉面便呈現在你的面前，從此過目不忘。

那日，恰好路經臺北車站邊一處不起眼的小吃店鋪，只見里面促狹的空間竟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一個50多歲的老板模樣的人正在那里跑前跑后忙著招呼食客。認定他是老板，則因小店墻上貼著的花花綠綠的各大媒介報道上，有他手捧獎杯欣然及與各界名流合影的照片，如此，便可推測料定他就是此店噴香的大碗牛肉面的始作俑者了。這里，有很多老外食客，還有許多熟絡的回頭客。見狀，我也經不住美食的誘惑硬是強擠到人滿為患的小店里，不可救藥地加入這長長的、耐心等待的欲品嘗牛肉面的大軍。對面那個與我“拼桌”的瘦小女食客，正不緊不慢地對付著眼前的一碗超大牛肉面，里面冒出的絲絲熱氣和香氣很是撩撥我的食欲，我禁不住狠狠地抽了幾下鼻子。

大快朵頤后心滿意足的女孩子們拿著介紹此地的報紙和書籍，爭相與平易近人的老板合影留念。而這位老板顯然已身經百戰見怪不怪，早就習慣被花團錦簇的世界各地食客包圍。他處之泰然，神情淡定，對拍照合影這套程序甚為嫻熟。他甚至可以兩眼一摸黑、不假思索地走到一處，然后糾正旁邊那個開始取景準備拍照的女孩子說：“這里，才是拍照的最佳位置！”

在臺北，從事小吃飲食業者甚眾，他們中很多人每天連續工作9個多小時，如上了發條一般沒有片刻的止歇。這些攤販的經營方式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而近年來漸漸演變為連鎖店式。由于生意太過興隆，許多小吃攤主的收入頗為不菲，遠遠高于那些上班工薪族。期間，經過日積月累，有些人甚至還成了億萬富翁。

正可謂，在臺北小吃僅可盈尺的區區方寸間，卻升騰著廣闊博大的萬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