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持人:
英才雜志社社長 宋立新
嘉賓:
德勤全球副首席執行官 Brian Derksen
東軟集團董事長 劉積仁
塔塔咨詢服務有限公司副董事長 RamadoraiSubramanian
住友商事專務執行董事 梶原謙治
美國駐華大使 駱家輝
國務院國資委副主任 邵寧(以上按發言先后排序)
如何在低谷期調整結構?這是擺在中國經濟面前的現實問題。
7.5%的GDP增長目標,顯示出中國政府提高經濟增長含金量的決心,但增長放緩是必然的結果。與此同時,世界經濟也在減緩的陣痛中尋求發展方式的調整。于是,以金磚五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的調整和變革,成了重振世界經濟的重要看點。
在“博鰲亞洲論壇2012年年會”4月2日召開的“新興經濟體:結構調整與認識誤區”分論壇中,幾位不同背景的中外經濟界人士,道出了自己對經濟結構調整的看法。
主持人:請每位嘉賓結合自身的故事,講講人生當中印象最深的變化。
Brian Derksen:在20-25歲的5年期間,我做出了改變自己一生的三大決定。1972年,我從一個加拿大小鎮搬到美國;一年之后,我碰到了我的妻子,并決定在兩年后結婚;在1978年,我加入德勤。這三個變化,決定了我現在的生活、職業生涯以及世界觀。
劉積仁:我的人生重大變化更像中國社會變遷的縮影。我經歷過吃不飽飯的童年和“文化大革命”,當過工人。恢復高考后,我得到了上大學的機會。之后的赴美學習更讓我看到了中國的落后,我那時能做的只有努力學習,并成為了一名教授。回國后,我突然發現做學者也需要錢,因為我想擁有同美國一樣的工作環境,同時,我還需要研發經費,需要買設備。這就迫使我通過創辦公司來賺錢。賺到了錢,我又慢慢明白,賺錢的路是要花更多錢的,所以我再也回不去了。這讓我異常想念當教授的日子。
Ramadorai Subramanian:我首先想到的是4個月之前我做了祖父,這對我而言是很重大的變化。從管理角度而言,我在塔塔各個公司曾經擔任過不同的非執行類的工作,也在其他公司擔任獨行董事,同時是一些經濟機構的董事會成員。近期,我最重要的變化就是成為了印度總理的顧問,負責印度關于技能發展的工作。
梶原謙治:我出生在日本四國島的小村莊,父母務農。當時日本很貧窮。對我來說,個人最大的變化就是進入商社工作。我23歲進入公司,到現在工作了41年,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在英國待了12年,后來到了美國,到中國也3年了。國外生活讓我積累了比別人更多的經驗。這41年來日本的產業結構發生了很大變化,很多當時規模不大的企業,如今在金融、IT方面,都有了很大的發展。同時,日本企業的商業模式也發生了變化。所以,我們應該先預測到這些變化,然后再改變自己。這樣才能讓企業在40年之后生存得更好。
駱家輝:我個人最大的變化源自我的孩子。我結婚比較晚,第一個孩子是在我當選州長之后兩周出生的,第三個孩子是在我卸任州長兩個月前出生的。他們對我的改變就是,我會盡可能地待在家里,在孩子睡前給他們講故事。每個人都應該明白,你的孩子不會因為你去參加了什么會議而記住你。但如果你能出席孩子的第一個鋼琴比賽、第一場足球賽或者第一場個人演出,那么孩子一定會記住父親。
邵寧:上山下鄉年代,2.7萬北京知青到延安插隊,我是其中之一。在延安的4年半,最大的問題是吃不飽,那4年半對我的人生影響很大。我很慶幸趕上了改革開放,并且站在比較前沿的位置。我一直在努力,憑著對國家、對百姓的最基本責任感和良心,把該做的事做好。
主持人:金融危機后,中國企業海外投資之路并不順利。除交通領域外,哪些領域的投資會更容易受到美國政府的青睞?
駱家輝:大家對于美國政府有誤解,認為美國政府對各大外國企業到美國投資的項目掌握生殺大權。其實,在美國進行的成千上萬個國外企業的兼并和收購項目中,只有96個項目是由政府直接批準的。因此,并不是每一個赴美投資項目都要由政府給予批準。我要強調的一點是,不論是哪國的企業,有一種投資是不需要任何人批準的,那就是從零開始的建設項目。這完全不需美國政府批準。
主持人:美國一直強調,中國政府給大國企很多補貼,這是在搞不正當競爭。
請問邵寧先生,你怎么評價這種觀點?
邵寧:這是因為美國對于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情況不了解。中國國有企業改革的一個重要方向就是切斷政府和國有企業的財務關系,切斷補貼渠道。這在朱镕基總理時代已經做到了,有5000戶國有大中型困難企業實施了破產;國企改革的另外一個方向,就是徹底市場化。上世紀末,中國的國有中小企業已經徹底民營化、市場化,現在中小企業的層面已經基本沒有國有企業了。
目前,國有大企業的改革是公眾化、市場化,通過資本市場把國有企業改造成上市公司,成為市場競爭主體。現在,中央企業60%以上的凈資產都已經進入上市公司。歐洲的國有企業改革大概也是這個路數。
主持人:原謙治先生,你認為中國從日本的發展中能夠借鑒哪些經驗?
梶原謙治:當前,中國企業的產品只在本國市場生產和銷售,而日本企業則能在中國市場上生產商品,銷往世界各地。住友商社在全球64個國家和地區設有分公司,這可能是中國企業所沒有的。所以,如果兩國企業通力合作,將有新的發展機會。
主持人:從德勤的經驗來看,中國作為一個制造業大國,轉型升級應該注意哪方面?
Brian Derksen:推動中國經濟增長的引擎在過去的10-20年當中支撐了中國的快速發展,但這種推動力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中國要想擴大規模,進行升級,應該更多關注研發領域和創新行業。同時,需要更多關注人才培養和教育。此外,中國需要與全球建立更緊密的聯系,包括供應鏈、配送鏈等方面。
主持人:作為制造業標桿,塔塔有什么經驗可以給正在艱難掙扎的中國制造業企業?
Ramadorai Subramanian:塔塔集團涉及鋼鐵、電力、信息技術、電信、飲料、酒店、化學化工等多個行業,行業的多元化使得塔塔能夠禁得起各種動蕩。塔塔是世界上制造鋼鐵成本最低的企業。能如此低價是因為在提高自動化和效率方面,塔塔進行了大量的投資。
駱家輝:我想向邵寧先生提問。根據你的經驗,中國的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到美國投資時,主要有哪些擔心?
邵寧:目前,中國企業的國際化經營能力不足,人才不夠,對于國外的投資環境,尤其是司法環境了解太少。對于中央企業到其他國家投資,中國政府是支持的,但同時我們也向中央企業提出,在走出去之前必須提升自己的國際化經營能力,必須熟悉當地的投資環境,尤其是法律環境。如果駱大使想幫助中國企業到美國投資,可能需要辦一系列培訓班,幫我們去培養這方面的人才。
博鰲觀點
亞洲國家有一個共識,就是要努力提高經濟增長和經濟發展的質量。大家都認為,提高經濟效率,加強區域間合作,增加經濟內循環,特別是亞洲地區內部的消費需求非常重要。增加亞洲區域內部的貿易來往可以用互補的優勢減少區域整體對外的需求量。
——博鰲亞洲論壇秘書長周文重給出了亞洲國家走出經濟發展困境的有效辦法。
中國更多意義上是一個儲蓄的國家,而不是投資(國家),所以在這方面需要有更好的平衡。中國的資本市場需要得到進一步發展,因為其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國際級的資本市場。一個更加開放的、競爭性的資本市場,有可能使人民幣變成一個更加由市場決定的貨幣。
——美國前財政部長鮑爾森指出,資本市場上的差異是中美兩國目前最明顯的經濟差異。
沒有人知道“去全球化”意味著什么。全球化不只是由政府之間的框架來奠定,主要是由私營企業來推動。去全球化就要消除所有的私營企業,這是災難性的。
——百事公司董事長兼CEO盧英德認為,以目前全球的經濟狀況看,“去全球化”是一個非常糟糕的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