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過（組詩）

行 走

被蒙蔽的人 沙塵就在你的前邊

風試圖按下你的頭 按住你的喉嚨

今天 被風撕開的早晨

像兒時的舊課本 殘破的封面上

寫著兩個凌亂的大字

你大聲念出來——春天

那些被遺棄的就在你的身后

等待返青的麥子正在承受苦難

去年移栽的紫花槐 還在痛著

他們有著樹一樣的沉默和孤獨

只有三面褪了色的彩旗在飄呀飄

擦去臉上的塵土 像擦拭一塊玻璃

沒理由拒絕 也沒理由詛咒天空的顏色

在春天的一個角落 獨自享受空曠

享受迷茫和朦朧 你是一個替別人深愛著的人

等待風停 等待天晴 等待雨

等待花開

望

你如此纖細的手 五指緊攏

也無法阻止陽光的頑皮 天空的藍

像前生的美姍姍來遲 你抬起頭

那些殘缺的 片面的 凌亂的 空虛的

預示著那些曾經存在的狀態 比如冬

從現在開始 風也漸漸地著上了綠意

遠方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十分可愛

有人唱歌 有人舞蹈 有云一樣飄

你的眼睛 亮亮的 含著一滴淚水

比我寫下的詩歌還像詩歌

幾年前 我問過一枚羽毛

昨天的天空和今天的天空會有什么不同

羽毛說 黎明的霞光和黃昏的霞光

是紅色的 他們不同

今天傍晚 有一絲絲的細雨

我所描述的望 許是仰望 許是希望

最好是盼望 望眼欲穿之望

望 星辰在心 你就離天空很近

望 遠方在心 你就會聽到大海的潮汐

長久地守候 天邊終會有一只鷹飛來

低下頭 我就在你的身邊

有風吹過

天空的空 容不下一絲的云

一個冬天的思念 停留在樹梢之上

側過身就跨進去了 春天的門虛掩著

今年的花兒 注定比去年開的晚

注定比去年開的鮮艷開的持久

就像我身體里開放的黑玫瑰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開的深開的沉

我想起 一個人說過

在春天就會想起我的名字

有風吹過 輕輕呼喚著我

打開不輕易的窗 手中緊握的時光

重重地摔下來

散落一地輕輕的痛

四 月

那些漢字挽著風 動蕩在北大街

在身后 都是素不相識的人

從眼睛長出的杏花 不是風景

歌唱它 引出那些散碎的紙張

一個愛犯的供詞 一直寫到現在

我是你恨的人 我會在天黑之前

目睹罪 目睹蒼老和無奈 目睹

紅色的玫瑰走向紅色的死亡

這些天 總能想起一個人

一個還能叫出名字的人

二十一年 我從沒認出她來

今年的杏花究竟什么時候能開

你來電話的時候 我正感到迷茫

2010年4月26日的黃昏

大片大片的雪花說飄就飄起來了

和去年給你講過的南山上的杏花

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今年 我無法描述春天的寒

那些苦菜還在煎熬 播下去的種子

就像我攥在手心里的一句話

比任何一個春天都痛苦

十九時 落雪 已不再融化

大地斑斑駁駁地白 杏花樣的白

我不知道一棵草的心情

更無法知道一棵樹的心情

當說到北方 說到灤平 說到齊宗弟

我一定知道你的心情

短信 從南方來 無雨的南方

你問我 今年的杏花究竟

什么時候能開 開 開……

村 落

仿佛 是昨天 陰雨的黃昏里

你酒后的瘋 遺失了幾個漢字

這么多年月了 山坳里 細水旁

沒有幾個人能夠讀懂這些零散的句子

面向黃土 讓頭越接近大地越好

你矮一寸 天空就高一寸 就藍一分

村落 一幅泛黃的老照片 淡淡的光

讓望穿秋水的人們 心存感激

不要動搖 有著青綠色的春天

默默吃草的牛羊 暖得一聲不吭

風 一直吹到夢中人夢的深處

吹不散的是淚 何其痛 何其遼闊

陽光 再把我滿身的征塵沖刷一遍

讓我和我的村落一起燦爛 一起香

無 題

我常常動用無中生有的手段

讓萎靡的人感動 讓他們面向桃花

馬車上掩藏著我的陰謀 比如我的念頭

今年春天 已無法拒絕寒 拒絕緩慢

一粒誤入土地的籽粒 注定長久地忍受

那痛比碾盤大 比石磨重

去年的面粉 那個白 白得讓我心慌

此刻 我聽見我的骨骼輕輕地響動

我知道 這是陽光在一點一點的生長

今夜 我的心情 像兒時油燈的亮兒

那微微火焰 曾是那個年月 那些冬天

全部的暖和思念 一枚紅果般的酸酸甜甜

庚寅年 四月廿二 節氣立夏

放出心中的馬匹 田野無遮無擋

望雁歸 我怎能不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