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許巍的《時光》跑

陳娉舒

歌手許巍向來低調，但在前些年，有很長一段日子，他的歌突然紅遍大江南北，那段時間，走哪兒都有許巍。KTV里，總有人扯著脖子吼著嚎著他的《藍蓮花》。那確實是很牛的一首歌，不過并非我的最愛。我特地跑了趟書店，買了許巍的正版CD，是沖著他的另外兩首歌，《天鵝之旅》和《時光》。那盤CD的名字，是《時光·漫步》。

歌聽多了，你會發現，歌曲彼此間也存在著“城鄉差距”。有的歌，田野氣息濃郁，比如《赤足走在田埂上》、《壟上行》、《鄉間小路》什么的；而有的歌，典型的大都市范兒，譬如《時光》。前奏一起，一種我稱之為“呼嘯感”的氣勢，呼啦啦地向我疾奔，氣勢恢弘像地鐵進站，像動車提速，像飛機騰空。這股強勢裹挾了我，把我帶到十字街頭，看遠處，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看身邊，車來車往人流如織。

許巍的CD到手后，有一段日子，我的車里音樂，只有許巍。下班晚高峰，路上車流滾滾，車走走停停，煩啊，百爪撓心。這時，將許巍的歌聲可勁兒地放出來。“在陽光溫暖的春天，走在這城市的人群中，在不知不覺的一瞬間，又想起你……”音量放大的那一瞬，堵車的郁悶迅速稀釋，好多人好多事從記憶的各種角落里蘇醒，奔跑過來。“你是記憶中最美的春天”，我意識到眼角有淚。

是，此刻我又想起你，但這個你，不是你。從來認為，許巍歌里的“又想起你”，有很大的理解空間。這個“你”，可以是曾經的心上人，可以是摯友，亦可以是親人，曾經予這個想念著的人以深刻記憶的他或她，就是這個“你”。

一個人的經歷，其實也有著春夏秋冬。生命匆匆幾十載，每個人一定都有過一個春天——那個春天，長可幾十年、幾年，短可幾月、幾天、一天甚至只是幾小時，在那段時間里，人歷經了他（她）一生中的最美好，這就是他（她）的春天。

曾經鮮花般讓人心動的你，走在這城市的人群中我突然想起。想起時，許巍寫得很從容，但在我看，想起時，心已經痛了——因為“是我難以再回去的昨天”。讓人激賞的，是心痛時，他還保有那樣一份氣度——“你的笑容依然如晚霞般，在川流不息的時光中，神采飛揚”。

許巍的歌，最適合在路上聽。某年跟一個車隊連日奔馳在滂沱大雨中，行程無聊，有人往CD機里塞進一盤車隊統一刻錄給大伙兒解悶的光盤，竟然一水兒的許巍，從《天鵝之旅》到《時光》。再一聊，同車四人，三個許巍迷。

好的歌，光聽著，就讓你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各種各樣的畫面。《時光》勾勒出的畫面，可以用這樣一些關鍵詞表述：穿行，疾走，奔跑……我已經很久很久不去人多的地方了，在人多的地方，我常常有很深的惶恐。但如果非逼我在最人多雜亂的某個地方罰站，我會選擇哪里？對此我認真想過了，我可能會選擇北京東三環的國貿橋。那時，允許我帶上磚頭式收錄機最好，不行的話，我一定頭戴耳機，耳機里傳來《時光》，站在國貿橋下那偌大的交叉路口，傻傻地看一撥兒接一撥兒急慌慌過馬路各奔前方的紅男綠女。

家樂福、沃爾瑪這些大超市里，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通過小喇叭折磨著咱們的耳朵，每次備受折磨的我總突發奇想：為什么允許超市用喇叭叫賣，卻不在室外放一點音樂？讓這個城市的上空有音符飄蕩，不也挺好玩嗎？如果允許在最亂的十字路口設置背景音樂，我想，《時光》最合適，它實在太搭這座城市了，永遠給人們一種呼嘯感、壓迫感。在急匆匆的《時光》里，人們自覺加快步伐，乃至于按捺不住小跑起來，路口的人車通過率，勢必大幅提高，信不？

剛剛過去的星期天，一些校友成立了一個俱樂部，名字有趣，“東二環”。我有事沒去，但絕對可以想見現場的激動，一定還少不了百感交集的淚水。在不再年輕的年齡里，聚在一起，只因為這些人曾經前后腳地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課，在同一片樹陰下走過，在同一個食堂里排隊，在同一個校園里戀愛及失戀……然后，在川流不息的時光中，他們一邊變老，一邊神采飛揚。

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這些同學，可以考慮就在北京的東二環集結，身邊放著許巍的《時光》，集合，列隊，點名，稍息，立正，“起步，跑！”

（劉菲摘自“西祠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