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話與陽江話的語音差異

摘 要：本文通過對廣東陽春方言的實地調查，介紹陽春話及其分布。列舉陽春話的聲韻調，再與陽江話進行語音上的比較。在闡釋陽春話語音基本情況的同時，揭示兩陽粵語的內部差異，進一步展現兩陽粵語的面貌。

關鍵詞：陽春話陽江話粵語語音差異

一、陽春與陽春方言

陽春市于1994年設立，由省直轄，陽江市代管。地處陽江市西北部，東臨恩平，南接陽東、陽西、電白，西與信宜、高州交界，北與羅定、云浮、新興接壤。陽春地形近似長方形，南北長104公里，東西寬91公里，總面積4054.7平方公里，是廣東第二大縣，全市人口為104萬左右，市政府駐地為春城鎮。

陽春方言有白話（粵方言），話（客家方言），瑤語。其中白話使用人口70多萬人，話使用人口28萬多人，使用瑤語者不足500人。陽春白話又分春中、春西、春南、春北白話，代表點分別為春城、雙滘、崗美、春灣等地，其中春城白話使用人口最多，占全市人口的50%以上。各地語音有所不同，據縣志記載，春中白話是歷代派至陽春的駐軍官兵所操的各種廣州音系方言，是與大批遷徙而來的高要移民所講的高要方言融合的結果；春北白話與新興縣話相互影響；春西白話與高州話相互影響；春南白話受陽江話影響較大，聲調與陽江話基本相同。本文所提的陽春話指的是市府所在地春城白話。

陽江與陽春過去合稱為兩陽地區，當地居民所說方言稱為兩陽方言。近年來學者建議把兩陽的粵語獨立為“兩陽片” （張雙慶、莊初升，2007；甘于恩，2008）。兩陽方言中，陽江話研究較多，語音、詞匯、語法都有較深入研究，被認為是粵語中很有特色的方言。但陽春話研究很少，少有涉及陽春方言的學術論文，例如《廣東兩陽粵語語音特點概說》（甘于恩，2008），語音材料也偏少，難窺全貌。作為兩陽方言的重要一支，陽春白話材料的欠缺，無疑會影響我們對兩陽方言的認識。為此筆者調查了陽春春城白話，并與陽江話進行比較，希望為學界全面認識兩陽粵語貢獻綿薄之力。

發音合作人：蔡電，男，1950年出生；林云香，女，1972年出生；黎小冰，女，1973年出生。

二、陽春話的聲韻調

1.聲母20個（包括零聲母在內）

? 波八 ??爬劈 ?揮浮法 ?磨毛 ?會位獲

? 多答 ??天鐵 ?泥腦 ?柳蘭

??精節 ???粗鋤 ?梳書 ?二軟 ?師心

? 軍刮 ??溪裙 ?休虛 ?牙顏偶 ?雨野獄

? 暗鴨午

聲母說明：

①??、???、?在前、高元音前舌位偏后，接近舌面音??、???、?，例如“知、書、先、遲、雪”。

②老派有??、???聲母，中年以下居民說話沒有??、???聲母，代之以?、??。

2.韻母46個

?家爬 ?梳楚 ?靴寫 ?時二 ?苦淤

??條苗叫

??拐壞 ??輝啟 ??災開 ??機巨 ??吹帥

??包交 ??畝酒 ??補草 ???鳥貓

??減斬 ??心森 ???今劍 ??點炎

??反萬 ??吞民 ???干看 ???免辮 ??年權 ??盤寬

??燈爭 ???幫剛 ??冰整 ??種豐

???娘鄉

??雜甲 ??立集 ???急獵 ??怯貼 ??末活

??把辣 ??蜜栗 ???喝割 ???捏 ??別說 ??木谷

??踢積

??摘物 ???落各 ???弱略

??唔

韻母說明：

①韻母?的實際發音介于?、?之間。

②???、???、???、???中，?介音不明顯，嚴式可標為???、???、???、???。

3.聲調8個

陰平45上聲212陰去33上陰入55下陰入33

陽平31 陽去53陽入53

聲調說明：

①陰平調尾部略微上揚，也可記為445。

①沒有陽上調，次濁上歸入上聲，全濁上多數歸入上聲，如“近、厚、坐”；其他則歸入陽去。

②上陰入中含幾個口語字，例如“偔（我們）、偌（你們）”等。

三、陽春話與陽江話的語音差異

（一）聲母方面

陽春話20個，陽江話19個，多出一個舌面鼻音?，其余聲母在發音上沒有多大差別，聲韻配合較為一致。陽春話中讀舌面鼻音?的字，多集中在日母和疑母上，個別出現在以母和影母中。具體見下面的例字，括號里是陽江話的讀音。

攝呼等韻 日母

止開三支兒 ??31（??43）爾 ??212 （??21）

止開三脂二 ??53（??54）

止開三之而 ??31（??43）耳 ??212 （??21）

山開三仙薛然 ???31 （???43） 燃 ???31（???43）熱???53（???54）

山合三仙薛軟 ???212（???21）

臻開三真質人 ???31 （???43）認???53 （???54）???53（???54）

臻合三諄術潤 ???53 （???54） 閏???53 （???54）

宕開三陽藥讓 ????53（????54）

曾開三蒸職仍 ???31 （???43）

攝呼等韻 疑母

遇合三魚韻 魚 ??31（??43） 漁 ??31 （??43） 語 ??212（??21）

止開三支 儀 ??31（??43） 議 ??53 （??54）

咸開三嚴業 嚴 ???31 （???43）業 ???53（???54）

山開三元月 言 ???31 （???43）

山合三元月 愿 ???53 （???54）

宕開三陽藥 虐 ????53 （????54）

通合三鐘燭 玉 ???53 （???54）

攝呼等韻以母

深開三侵緝 淫???31（???43）

曾開三蒸職 孕???53（???54）

攝呼等韻影母

通合三東屋 喐（動）???53（???54）

日母字多讀舌面鼻音?，是高雷片信宜話的特點，而信宜正是陽春的西鄰，陽春話的舌面鼻音聲母很可能是受近鄰影響的結果。

（二）韻母方面

陽春46個，陽江47個，少了??、??兩個韻母，多了??這個聲化韻。其他韻母在發音和分合上保持一致。陽江話存在著以?、?為主要元音的系列韻母形成對立的情況，與廣州話一致。陽春話在這兩個元音的對立上不夠完整，少了??-??，??-??這兩組對立，混讀為??、??。

具體而言，陽春話曾開一登韻、梗開二庚耕合流，一般讀??；陽江話兩者保留區別，曾開一登韻讀音為??，梗開二庚耕多讀??，個別讀??。在這個語音特點上，陽春話與信宜保持一致。

（三）聲調方面

調類上，陽春話8個，陽江話9個。兩地舒聲調調類一致，入聲調陽江多個促陽平。陽江話讀促陽平的幾個口語字，偔（我們）、偌（你們）陽春話歸入上陰入當中。

在調類分合上，陽春話下陰入的字數量少一些，不少陽江話中讀下陰入的字，陽春話都讀成上陰入，這種現象多集中在梗攝入聲陌、麥中。例如“百、伯、柏、拍、魄、拆、澤、擇、宅、窄、格、客、嚇、麥、脈、責、策、冊、革、隔”等，陽江話均讀下陰入，陽春話卻歸入上陰入，此中原因尚不明確。

調值上，陽春與陽江有較大區別，當地人認為陽春話的聲調更接近廣州話。下面將陽春、陽江、廣州的聲調列出，通過比較可以發現，陽春、陽江、廣州同異互存，但陽春與廣州有5個聲調相似，與陽江只有2個聲調接近。

陽春調類 陰平陽平上聲陰去陽去 上陰入下陰入 陽入

調值4531212 3353553353

陽江調類 陰平陽平上聲陰去陽去 上陰入下陰入上陽入下陽入

調值334321245424215443

廣州調類 陰平陽平陰上陽上陰去陽去 上陰入 下陰入陽入

調值 55，53213513332255 33 22

1.陽江的陰平調是中平，陽春卻為略高的45調，與廣州的高平調更為接近。

2.陽平調，陽春為中降的31，陽江為43，廣州為低降的21，聽感上陽春與廣州相似。

3.上聲調陽春與陽江格局一致，只有陰上，調值上陽春為較低的曲折調212，陽江為低降的21，廣州陰上為35，陽上為13，三地均不同。

4.去聲陽春陰去與廣州相同，陽去卻又與陽江接近。

5.入聲調陽春上陰入、下陰入與廣州相同，陽入兩地不同；同陽江相比，上陰入、下陰入，兩地差異較大，陽入陽春只有一個，調值上與陽江的上陽入較接近。

四、結語

作為兩陽方言的代表點，陽春話與陽江話還是有一定差別的。在聲母、韻母上，兩者差距不大，陽春話的聲母、韻母有少數與臨近縣區趨同，呈現出地域影響的特征。聲調方面，從調類看，陽春與陽江較為一致，但沒有被視為陽江話特色的下陽入調類。調值上，陽春話與陽江話的調值區別顯而易見，陽春與廣州調值更為接近，這也成為陽春人把陽春話與陽江話區分開來的最大理由。

陽春與陽江共同受漠陽江的哺育，空間上毗鄰，語言本屬同宗，而今卻被兩地居民認為不同，我們認為行政區劃上的分分合合是導致兩地語言差異的重要原因。下面以宋以降歷史為例：

宋仁宗慶歷八年（1048）改恩州為南恩州，州治陽江城，陽春縣隸屬；明太祖洪武元年（1368），廢南恩州，分陽江、陽春縣，同屬肇慶府；清同治六年（1867）升陽江縣為直隸州，領陽春、恩平、開平三縣；同治九年（1870），改陽江州為獨立廳，陽春、恩平復隸于肇慶府；光緒三十二年（1906），改陽江廳為直隸州，陽春、恩平復位屬縣；民國元年（1912），廢州，陽江、陽春各為縣，屬肇羅陽綏靖處。

陽春在行政上的隸屬地位，使其更易受到其它強勢方言的影響，因而表現出與陽江話既大體一致，又有較明顯差別的情況。我們在探討兩陽方言時，不能視其為鐵板一塊，而應當對陽春話、陽江話區別對待。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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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陽江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陽江市志[M].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0.

[5]詹伯慧等.廣東粵方言概要[M].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4.

（劉偉民廣東陽江職業技術學院中文系529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