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過阿榮那片綠（外一篇）

王冶

六月的呼倫貝爾，吉祥而甜蜜，阿榮旗的山山水水，閃閃發綠。

2012年6月20日，車輪碾過北國六月的土地，“大美阿榮·魅力呼倫貝爾”中國著名作家采風團分乘幾輛汽車，在阿榮旗那片綠色的巨大氈毯上，看望阿榮旗那片茫茫四野的綠。

當一片汪洋一樣的草地綠映入眼簾，所有的人都撲進了它的懷抱里！草沒過腳踝，沒過膝，風輕輕吹，小草起伏，草原的綠有了變化，有了韻律。我蹲下來，想聽聽，聽聽小草們的私語。我很想知道，這么這么多的草你擠我，我挨你，它們是否嫌棄，嫌棄自己的同宗同類遮擋了自己的陽光，侵犯了自己的領地？小草悄悄告訴我：一棵草是孤獨的，雖有清香，難傳天涯，但當這密密麻麻的草爺爺、草奶奶、草爸爸、草媽媽、草兒子、草孫子、草的三姑六婆、草的同宗同族幸福地聚在一起，它們浩浩蕩蕩，壯觀無比，也就有了這一片沁人心脾的綠，有了澤被天涯的能力！

車過白樺林，三三兩兩的樺樹，葉如華蓋，亭亭玉立。少女的心思，是浪漫而羞怯的，不信你就去問問那些年復一年悄悄落在地上的樺樹皮。飛抵草原那天，亞洲沙灘運動會正在煙臺海灘舉行，我和朋友曾經相約去看亞沙會，如今，自己一頭扎進了呼倫貝爾，扎進了阿榮旗的這片綠地，當然也就慢待了家鄉的金沙灘。當我用雙手穩穩舉起一截樺樹皮，宛如擎起一棒火炬的時候，知道嗎，我是在用心，為家鄉的海灘悄悄傳遞一份吉祥的綠意。

圖博勒是大興安嶺一座海拔1098米的山峰，爬上圖博勒高高的瞭望塔，大興安嶺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綠意融融，延綿到天際。這一程，庫倫溝的工作人員早早就準備好越野車和運兵車，準備將我們這幾十號人直接運載到峰頂，但是大部分人選擇了徒步行進，堅持在大興安嶺的山林中穿行。圖博勒是好客而幽默的，它派遣出迎接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的大批信使，居然不是想象中的蝴蝶，而是一撥又一撥熱情不斷的牤蜂！路邊黑褐色的火山石告訴我們，圖博勒是有些年歲了，馴養的寵物當然可以有些異數和另類；路邊開放的小花告訴我們，圖博勒將永遠年輕，年年歲歲。

爬上山頂，踩著吱吱作響的木梯登上高高的瞭望塔，放眼望去，大興安嶺的這片綠和家鄉煙臺的那片海顏色雖然不同，可是竟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一樣的銜天接地，一樣的磅礴大氣，只在迎面的瞬間，就讓胸膛開闊無比！

風吹動我的卷發，發飛揚，心愜意。

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揚起漂亮的紗巾，亞洲老師也在揮舞他的帽子，還有身邊每一位手舞足蹈的朋友，遠道而來的我們，不約而同，都在用歡呼的方式，祝福大興安嶺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每一棵樹，每一道嶺，祝福祖國的每一片綠……

瑟賓節上的篝火

究竟是怎樣的緣，讓瑟賓節神圣的篝火在我面前點燃？

2012年6月19日，在呼倫貝爾阿榮旗查巴奇鄂溫克民族鄉，在那棵有著四百多年歷史的老神樹下，在“大美阿榮·魅力呼倫貝爾”中國著名作家采風團成員和鄂溫克族幾百個老鄉面前，瑟賓節上的篝火熊熊點燃！

環顧左右，身邊是中國著名作家、文化名人采風團的成員，還有許多中央級別的報紙、電視、電臺編輯記者同仁。也許他們知道，也許他們不知道，其實，這瑟賓節的篝火，本來應該在6月18日晚上點燃，為了迎接采風團的成員，我們鄂溫克族兄弟姐妹，竟然推遲了自己的狂歡！

當鄂溫克族鄉親、當地政府官員和采風團成員代表一起點燃篝火的時候，四百多年的老神樹，見證了這神圣的一刻，隨行的我，銘記了這一刻。

一踏上鄂溫克這個民族的土地，自己已經深深感受到一股暖暖的純潔善良的氣息。不說眼前的這堆篝火，就從七十八歲的鄂溫克族老奶奶家里開始吧，老奶奶的臉讓我十分詫異，七十八年已經過去了，都說歲月無情，但是這老奶奶的臉上竟然皺紋全無，就連眼角都難覓一絲的苦難。不聽介紹只看臉龐，我幾乎認為老奶奶只有五六十歲！我悄悄問過老奶奶家里有啥收入，靠啥過活，平心而論，老奶奶家里的收入來源不多，收入也不闊，當我問起老奶奶錢不夠花怎么辦時，老奶奶哈哈一笑，手都仰起來了：我就一塊錢當十塊錢花，十塊錢當一百塊花，沒有啥！沒有啥！我問老奶奶為何這么年輕，老奶奶說：心寬唄！心寬唄！雙手又是高高一撩，揚過頭頂，伴隨的仍然是呵呵的笑聲。

是夜，當我們驅車來到老神樹下，我們的鄂溫克族兄弟，已經早早等在那里。篝火點燃之前，老神樹下跑來一群神奇的精靈，那是一群歡快的小鹿！蹦蹦跳跳，鹿抵鹿戲，吉祥的小鹿身著白衣，把象征幸福的彩虹哈達，獻給了四方的來客。而那剽悍的鄂溫克族漢子，可愛的鄂溫克少年，都用隆重而精湛的表演表達了他們的盛情。感受著異鄉異族鄉親們的熱情，我悄悄問自己，我拿什么來奉獻給你，這可愛的鄂溫克族鄉親，這可敬的鄂溫克土地！

篝火點燃的霎那，這是整個鄂溫克民族的狂歡，圍著那堆溫暖的篝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加入到跳舞的圓圈里，擊掌，抖肩，交錯，動作很簡單，身子很舒緩。那一刻，我那顆在水泥堆砌的城市里逐漸僵硬的心開始復蘇，開始喜悅，開始有著按都按不住的飛揚。

職業習慣讓我一躍而起，用相機四處尋找周全的角度，我叮囑自己：拍吧，拍吧，拍下老神樹對天空的向往，拍下瑟賓節篝火的力量，記錄鄂溫克人的歡樂，記錄天地之間奏響的這一場華麗的樂章。我要把這歡樂的場面，帶回家，帶給親人，帶給友人，帶給那些只是知道GDP的地方；別人的感覺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的感覺我知道，我固執地認為，活在當下，幸福指數固然與GDP有關系，但是在一個人的生命中，如果不能與天地同在，與自然為伍，如果不能讓自己的節奏舒緩一些、讓心情舒展一些，如果自己的愛不能贈予別人，不能與別人分享，GDP再高，幸福也只是假象。

照片拍夠了，內心還是不甘，環顧四周，都是成雙成對的人在繞著篝火跳舞，盡管自己并不擅長，但是不管那么多了，不顧那么多了，隨便從人群中伸手拽出一個身著彩衣的姑娘，我和她現學現跳，瞬間加入到快樂的人群，我告訴自己，這一刻的歡樂，一點也不能浪費。

圍著篝火手舞足蹈，自己的腦袋一刻也沒有停下，我在想，其實，快樂就是這么簡單！也許，我的前世就是一只小小的野獸吧，也許，我的前世就是一只溫存的小鹿吧，否則，為什么一進都市那裝飾華貴的歌廳包廂，看見那閃爍的燈自己就透不過氣來，而當我看見天地之間這簡簡單單的一堆篝火的時候，心里就有莫名其妙的歡喜？這一刻，我極其想念我可愛的女兒，我想，我要帶她來到草原，讓這瑟賓節的篝火，輕輕告訴她，人生擁有快樂，其實沒有那么復雜。

圍著那堆暖暖的篝火，所有的人都依依不舍，唯一能夠留存的，就是以篝火為背景，拍一張照片，哪怕從此遠隔萬里，都會記住，真正的光明是心與心的賜予，愛和善良會讓這光明永續。

興奮地理理彩虹哈達與江浩老師合影，老師幽默地拍拍自己的脖子：我的哈達沒戴??！我毫不遲疑將哈達的另一端揚在江浩的脖子上，心里大笑不已：來吧，來吧，吉祥是大家的！

晚會結束了，上車的時候，邀請我到草原來的阿榮旗女作家雪丹雪梅姐妹和我有一問一答。雪丹問：阿冶，你快樂嗎？我毫不遲疑地回答：非?？鞓?！雪梅說：這下你該知道為什么叫你現在就來、馬上就來嗎，我們可以隨時歡迎你來，但不能隨時給你準備一個瑟賓節！

我笑了，牢牢記住了鄂溫克族兄弟的瑟賓節。我會帶著海邊的朋友和親人，在某年的這個季節，再次相約草原，相約鄂溫克。我記住了，記住了草原朋友的深情，并且在心底默默承諾，有朝一日，自己相送的，一定是泰山的雄渾、大海的磅礴……

（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