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下一話題

秋桐

歷朝歷代，一涉改革便障礙重重。成功與否，要看上面的決心，既得利益者的力量，還要有牛人牽頭。搞不定哪樣，改革都可能成為“過家家”。

對1998版《水滸傳》的結尾，一直印象深刻，高俅高太尉跪在宋徽宗趙佶面前“義正詞嚴”地為被逼死的宋江請功：武德大夫楚州安撫使宋江以身殉國，請圣上降詔，為其立廟，供后世祭祀瞻仰。徽宗準奏。

要多悲催有多悲催的一個結局。轟轟烈烈的一場起義，因招安之舉而自掘墳墓，宋江忠義兩全的美夢，被高俅一泡尿給澆滅了。一百單八將最后死的死、散的散，留下一個偌大寂寥的梁山水泊。立廟何用？

《水滸傳》的背景，全在北宋徽宗趙佶一朝。正史的欲蓋彌彰，在施耐庵的小說里倒被刻畫得淋漓。實際這時，北宋已積貧積弱，奸佞當道到了無以附加之境。徽宗趙佶又奈它何呢！

做皇帝和做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往往是富二代比較享福。縱使不能騎在馬上治天下，但瀟灑走一回，混個現世自不在話下，慘就慘在徽宗沒趕上好時候。其實，還真有一個做富二代的機會擺在他面前，可惜他老爹沒有珍惜。

徽宗的爹是神宗趙頊，和他的子孫兄弟相比，尚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主兒。但作為宋朝第六任皇帝，能敗的家業早就被祖先們糟踐了，既要享福，又得給子孫留下點家底兒談何容易。直到遇上王安石，兩人對疲弱的政治都深感不滿，在變法的思路上一拍即合。于是大干快上，一場多快好省的改革迅即展開。

改革者的努力有目共睹。為了推動變法，王安石還建立了一個指導變法的新機構——制置三司條例司（后條例司廢，變法事宜由戶部司農寺主持），與呂惠卿、曾布等人一道草擬新法，各路設提舉常平官，督促州縣推行新法。而以“富國強兵”為目的的變法，幾乎 涵蓋了農業、水利、軍事、行政等諸多方面。

決心雖好，但改革派還是過于樂觀和理想化了。根深蒂固的中上級官員、皇室、豪強和高利貸者等既得利益派，為新法所不容。雙方斗爭尤其激烈，致使改革推行舉步維艱。

1073年（熙寧六年）大旱，安上門監鄭俠畫《流民圖》，圖中流民或身背鎖械，或口食草根，告訴皇上說旱災是王安石造成的，神宗大受刺激。司馬光又上《應詔言朝廷闕失狀》，痛陳變法弊病。至此三人成虎，王安石孤掌難鳴。

即使是速效救心丸，也難固神宗的動搖之心了。翌年，王安石罷相，出知江寧府。變法主持者變更為師心自用的呂惠卿。盡管此后改革進程也有所反復，但大局已定，變法的失敗已成必然。

后人將王安石變法失敗從主客觀方面分析多重原因，除卻觸動了大地主大資產階級利益而備受反對之外，如缺乏宣傳、操之過急、執行不力，以及王安石本人剛愎自用，也為后人所圈點。其實都是扯淡。歸根結底，還是體制積弊而然。是時的北宋，已至物極必反之境，哪怕王安石是扁鵲，也治不了“骨髓之疾”了！

祖傳牛皮癬，專治老中醫，這可難壞了徽宗趙佶。你讓他作詩和狎妓還行，治國免談。老爹沒留下什么產業，昏庸如趙佶也就只能“變賣家產”了。他在位時，尤其追求奢華生活，搞得民不聊生。1126年終為金兵所俘。八年后死于黑龍江的依蘭。

不想當廚子的裁縫不是好司機。歷史上看，趙佶是個標準的藝術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幾乎無所不精，連狎妓都無師自通，“有才帝”的稱號當之無愧。我不知道他那一朝究竟有沒有默默無聞，也曾想過發憤圖強改革的人。但反過來想，即使有也成不了氣候，他老爹決心那么大，王安石不也兩次罷相，如履薄冰嘛。

為臣的識時務者，自然也就不大敢碰“改革”二字了。費力不討好不說，把小命兒搭上的情況也比比皆是。

只是苦了史上那些忠心耿耿的改革者，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既然前路無知己，好吧！翻篇兒，下一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