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與景仰(二首)

張慶嶺

站在一張老照片前

2006年5月

在延安，在楊家嶺，在一個陽光燦爛的

下午

我懷揣一粒泥土的溫度

把臉仰成45°角一下子就抵達了1942年

找到了那一年的5月以及

5月里的那些事

近百名文學藝術家濟濟二堂

他們正在為受苦受難的祖國打磨一面旗幟

一面能照亮心靈的旗幟

作為旗手的毛澤東毅然

回到了他的49歲

他率先拿出自己的作品：“遵義峰會”

“四渡赤水”

以及《沁園春-雪》《菩薩蠻·大柏地》……

毛澤東現身說法侃侃而談

“七百里驅十五日，

贛水蒼茫閩山碧，

橫掃千軍如卷席。

有人泣，

為營步步嗟何及!”

這些用平平仄仄的槍聲雕塑好的詩章

哪一句不是為歷史和工農兵大眾

所喜聞樂見的

朱老總習慣了用五律發言

他說中國的延安就是一首詩

他主張最偉大的文學必須走進人民的心里

這一次陳毅元帥沒在場

他把他最得意的《梅嶺三章》

丟在了贛南山區

珍藏在了新中國的學生課本里

在這張老照片面前

我哪里有資格談詩論藝

只好悄悄地踮起腳尖把景仰再次抬高

十八個厘米

那時，他們……

那時，山河破碎

那時，四萬萬五千萬骨肉同胞正沐浴著

血——雨——腥——風

那時，多少靈魂在尋找

丟失了的良知

在鑄造救亡的勇毅

那時，風蕭蕭，槍上膛，子彈追趕著子彈

鳥不再叫，花不再開

微笑沒有顏色

必須有一面旗幟!

必須用一面旗幟上的血紅去點燃

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的每一寸泥土

每一株小草、每一粒沙石

必須喚醒五千年的漢字揭竿而起

讓屈辱找到尊嚴

讓傷口找到疼痛

讓正義找到真理

歷史撕開一道血口

他們來了高舉著這面旗幟他們來了

從心靈的源頭出發

從文學藝術的溫度與力量出發

從一個個剛正不阿的方塊字

一個個吶喊著的音符

一抹抹咬緊牙關的色塊

出——發

他們奔跑著傾訴著呈現著吶喊著

在血與血火與火的靈光里

在氣吞山河的筆觸之下

在看不見的戰場上

他們一次次將自己內心的太陽點燃

將自己的名字撥亮

艾青、田間、丁玲

趙樹理、周立波、阮章競

李季、孫犁、夏衍

茅盾、巴金、老舍

賀敬之、丁毅、陳白塵

吳祖光、趙丹、宋之的

沙汀、艾蕪、路翎……

歷史啊，你感覺到了嗎

磕磕絆絆的時間都過去七十年了

這些名字依然在祖國大地上

在人們的心中

轟——響

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