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上個世紀50年代出生的女攝影家中,弗蘭瑟斯卡·伍德曼(Francesca Woodman,1958~1981)如同流星般在攝影的星空中閃爍。這位出生于丹佛的女性,在羅德島設計學校畢業后,生活在紐約和意大利之間。她的父母都是藝術家和大學教師,使她從小就獲得了藝術史和思想史的知識,為她以后的創造方式奠定了基礎。就在她的藝術生涯剛剛被社會所認同,出版了一本題為《一些零亂的室內幾何圖形》的畫冊后不久,突然間以自殺的方式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她以為自己的作品已經說出了自己想要說出的東西,其他的一切留待天國去尋求了……
《紐約,1980》 伍德曼 攝
《無題,1977~1978》 伍德曼 攝
伍德曼的創作主要是以自己的身體為對象的,然而卻和靈魂相關。在題為《弗蘭瑟斯卡·伍德曼》的書中,弗雷德·特納,一位著有《美國記憶中的越南戰爭》的戰爭題材作家,對伍德曼的評價是這樣的:身體和靈魂——一位攝影家以其奇妙的、經常是令人難以忘懷的影像,在她身后制造了神秘。
弗雷德·特納繼續論述道:如果弗蘭瑟斯卡·伍德曼曾經是一位詩人,她就是塞爾維亞·普萊斯。她以獨行者的姿態制造出稀奇古怪的女性領域的精神游戲,然后又神秘地消失。和普萊斯一樣,伍德曼以自身的方式探索自己身體的視覺風景,一步步接近看不見的精神領域。作品集以她的一幅令人驚恐的自拍像開始,當時她還只是13歲,結尾是一系列拍攝于1980年印象深刻的肖像系列,第二年22歲的她就去世了。這一系列作品就像是一種暗示,如同音樂般的獨奏,留下了孤獨的旋律。
伍德曼通過她的圖像提出這樣一些問題:我們的身體和我們身體圖像的界限在哪里?我們自身和我們的映像的區別在哪里?一個人何以活著繼而消失?突然間,一系列看上去很隨意的愉快的抓拍照片,就變成了一排灰色的窗戶,每一扇窗戶就像是生死大峽谷中接踵而來的回眸一瞥。
《我忘記了如何閱讀音樂,1975~1978》 伍德曼 攝
說到生和死,這兩個主題在伍德曼的作品中經常交互出現。甚至在她最早的圖像中,伍德曼令人著迷的人體方式也就像是幽靈一般存在。還是一個青少年時,她就曾拍攝過裸體的人物在巨大的墓碑之間的縫隙中爬行。通過慢速曝光的方式,使人體變得模糊,而讓周圍的世界變得清晰而明朗。伍德曼在她短暫的一生中一直沿用這樣的技巧,拍攝她自己的跳躍、彎曲、蠕動、伸展,通常是在幾乎空無一物的房間里。這些一連串的照片串起了一位女性的日常生活場景,她在讓我們看她(或者是在看她自己?),就像是莎士比亞戲劇中的少女,永遠是處于一種自我觀照的映射之中。
伍德曼的作品常常留給我們一個背影,以及一些和女性生活相關的暗示。也許對于一個優秀的攝影家來說,她發現社會對于女性的束縛太多,女性所有承擔的性別壓力也遠遠超過男性。她試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表現出一種無法掙脫的無奈和悲哀。當伍德曼于1981年從曼哈頓的一幢建筑的窗口縱身躍下時,留在她身后的只是一個神話。但是她也同時留下了非凡的內心生活的圖像。伍德曼的離去,讓我們感受到藝術創造的特殊性和生命的無常。正如現代派詩人李金發早年的名句所形容的: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生命便是死神唇邊的笑——但愿對于后來者,這是一個艷麗的象征!
《羅德島,1975~1976》 伍德曼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