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譯英教學中的“語內譯”

蔡蘇東

摘要： 作者針對漢譯英初學者容易忽視原文理解的問題，結合雅各布森提出的“語內翻譯”概念，在總結翻譯教學實踐經驗的基礎上，認為在漢譯英教學中，強調“精析原文詞句義”和“明晰重組原文結構”的語內譯方法對于引導學生做好原文理解，為譯文產出做好準備有著重要的作用。

關鍵詞： 漢英翻譯教學漢譯英語內譯

在翻譯課堂上，許多初學者認為“漢譯外表達是難點”。很多人對自己的漢語水平充滿信心，認為理解并非難事。這種理解是有失偏頗的。我在漢英翻譯教學中，經常看到初學者不細讀原文，便從漢英字典中找到與某些字詞“相對應”地表達，然后湊成一篇所謂的譯文。這樣的譯文，或許從單個詞來看和原文都是對應的，但從整體上來看，卻可能不過是一堆英文單詞的堆砌，既不符合邏輯，又讓人讀不懂意思。究其原因，便是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出了問題。

英語是“形合”的語言，其表達必須借助形態或關聯詞語等形式把語言中各層次內和層次間（如短語、分句等）的成分連接起來。而漢語是“意合”的語言，其表達通過語義、邏輯或語序使各層次內和層次間的意義自然連貫。如果譯者對漢英差異不甚了解，翻譯起來就容易對原文亦步亦趨，譯出“不像”英文的譯文。

雅各布森在其《論翻譯的語言學方面》中對翻譯進行了分類，即語內翻譯、語際翻譯和符際翻譯。所謂“語內翻譯”，即是“用同一種語言的其他符號來解釋某些語言符號”［１］。語內翻譯是同種語言的轉換，立足點在于“解釋”，和漢譯英的理解過程相契合：譯者細讀原文，用明晰化的語言再現原語結構和內容，使得原文向譯入語的語言習慣和思維習慣靠攏，從而為譯入語表達做好準備。應該注意，漢譯英中的語內譯涉及原文的結構和內容，由于漢語表達的朦朧性，有時需要把表意不清、模棱兩可甚至前后矛盾的詞句的意思進行廓清［２］１９，同時，要把隱性的邏輯結構、句法結構通過語內翻譯明確標識出來，便于譯者用英文的語言習慣思維方法進行重新“編碼”［２］２０２－２１２。

針對上文提出的漢譯英初學者遇到的問題，我在給本科四年級學生進行專業八級備考的時候提出了先做“語內譯”再做“語際譯”的漢譯英策略，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以下結合專八漢譯英真題，闡述了進行“語內譯”要注意的兩個方面。

一、精析原文詞句義

漢語作為一種“綜合語”，在表達上有許多朦朧兩可甚至前后矛盾的地方，如果按照字面直譯，就容易得出不符合常理和邏輯的譯文。這時，譯者便需要對原文先作分析，得出一個較為明晰化的版本，以便翻譯。比如：

原文1：匆忙與休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方式。（2011年TEM-8漢譯英題目）

學生1譯文：Rush and relaxation are absolutely two different kinds of lifestyles.

學生2譯文：In reality，haste and leisure are two distinct lifestyles.

以上兩個學生的譯文都是在未對原文進行分析的情況下做出的。可以看到，原文中“匆忙”和“休閑”本身只是一種狀態，并非“生活方式”。由于漢語的朦朧性，這樣的表達似乎是可以的，但是直譯為英語，這種不精確性就會被放大，讓人讀了不知所云。因此，我們不妨這樣重新解讀原文：“匆忙（地生活）與休閑（地生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方式。”這樣原文的意思便明晰了，我們也可得出譯文：“Keeping busy and staying at ease are distinctively different lifestyles.”這樣就比較符合英文的表達習慣。

原文2：現代便捷先進的通訊工具在此刻顯示出了它猙獰、陰郁的面容——搞得人一下子興趣全無，接下來的休閑只能徒有其表，因為心里已是火燒火燎了。（出處同上）

學生1譯文：At such time，the vicious and gloomy look of the convenient and advanced communication tool in modern time was revealed.As a result，we have been so burned with anxiety for the work that we lose our whole interest in the coming relaxation，and the so-called leisure turns out to be nothing.

學生2譯文：At this moment，such modern，convenient and advanced facility shows its nuisance and gloominess，which makes us lose all the interest.The seeming leisure turns to be castles in the air，because we are filled with discontent and anxiety.

原文中有不少翻譯的難點，比如“［……］通訊工具［……］顯示出了［……］面容”、“接下來的休閑只能徒有其表”、“因為心里已是火燒火燎了”等。可以看出兩個學生都在想辦法用某些英文詞句對應原文，比如第一個學生用“lose our whole interest in the coming relaxation”對應“興趣全無，接下來的休閑只能徒有其表”；第二個學生用“which makes us lose all the interest”來對應“搞得人一下子興趣全無”，“seeming leisure”和“castles in the air”對應“徒有其表”。除了“castles in the air”（空中樓閣，意指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和“虛有其表”對應不上，似乎其他的表達在字面上都和英語做到了一一對應。但是，從整句話來看，這些對應卻不太符合英文的習慣——“lose our whole interest in the coming relaxation”指的是對下一次的“放松”完全沒有興趣。“seeming leisure”意指“leisure”還有表面上和實質上之分。

我們不妨細細地分析原文的詞句含義，首先，“現代便捷先進的通訊工具在此刻顯示出了它猙獰、陰郁的面容”，這里“猙獰”和“陰郁”似乎有蹊蹺，因為“猙獰”給人的想象是可怕、恐怖，如同青面獠牙的鬼怪；而“陰郁”如果理解為“陰沉、沉郁”，則按照字典翻成英文則可能是gloomy或者melancholy，給人深沉、憂郁之感，那就和前面的“猙獰”相去甚遠了，因此，我認為“陰郁”此處應取“陰森、沉郁”之意，“搞得人一下子興趣全無”中的“興趣”不應指的是對某事某物的愛好，而應是“興致”、“好心情”的意思，整句話則是“毀了人家的好心情”之意。“接下來的休閑只能徒有其表”或可這么表述“我們在（假期）剩下的時間里便無法再好好放松了”。而“心里已是火燒火燎了”可理解為“心里充斥著焦慮和擔心，就像被火燒著一樣”。

這樣，我們便可以把原文“語內譯”為：“為人們生活便捷所設計的先進的通訊工具在此刻顯示出了它猙獰、陰森的一面，把人們的好心情都毀了，人們在（假期）剩下時間里便無法再好好放松了，因為人們心里充斥著焦慮和擔心，就像被火燒著一樣。”同時，我們也可以給出一個譯文的初稿：The modern communication tool for our convenience puts on its most vicious and evil appearance，and our good moods are totally ruined;the rest of the pastime is no longer a good time for us，for we have been heavily tormented by the anxiety as if we were burned with fire。這樣的譯文雖然不夠簡潔完善，但可以看出精析詞句義在廓清漢語表達模糊性方面起到的作用。

二、明晰重組原文結構

對詞句的精析是漢譯英語內譯的第一步，接下來的第二步，便是要按照英文的語言習慣明晰、重組原文的邏輯或句法結構，使其符合譯入語的特點。特別要注意的是，在進行語內譯時，把漢語的一些隱性，暗示連貫轉化成英語的顯性連貫，甚至把漢語的語義結構轉化為英語的句法結構［３］。

接著上文的第二個例子分析，我們不難看到最后給出的譯文短句主語變換頻繁，句子較長，中間缺乏緊密的連接，因此，我們在進行漢語的語內譯時，在精析詞句意義的基礎上，不妨做些邏輯和句法的調整。在我的啟發下，有的學生對原文做了這樣的復述：“現代為人們生活便捷所設計的先進的通訊工具在此刻顯示出了它猙獰、陰森的一面，把人們的好心情都毀了，也毀了人們的美好假期，因為人們心里只剩下焦慮和擔心，像被火煎熬著。”試譯為：In no time，the modern communication tool for our convenience puts on its most vicious and evil appearance—it ruins our good moods and spoils our vacation，for we are left with nothing but worries and anxieties.這樣的處理減少了原譯文人稱的頻繁變化，也起到了化繁就簡的效果，比較符合英文的習慣。再比如：

原文3：朋友之間再熟悉、再親密，也不能隨便過頭、不恭不敬，這樣，默契和平衡將被打破，友好關系將不復存在。（2010年TEM-8漢譯英試題）

學生譯文：Even the friends are very familiar and intimate with each other，they cannot be too casual and disrespectful.In that case，the congeniality and balance will be broken and friendship nonexistent.

這個譯文的問題在于除了表達錯誤或者不地道（比如，cannot...too是“再……也不為過”的意思），還存在表意不明（如：in that case指的是“隨便過頭”，還是“不能隨便過頭”呢？）的情況，這就說明該學生對原文的解讀不透徹。

我們不妨這樣理解原文：“（就算是）再熟悉、再親密的朋友也不能隨便過頭、（以至于）不恭不敬，無線（否則），默契和平衡將被打破，（所以）友好關系將不復存在。”把“隨便過頭”的主語確定為“朋友”，點明“隨便過頭”和“不恭不敬”之間的遞進關系，最后把因果關系也明晰出來。在這個基礎上進行翻譯：“However familiar and close they are，friends are not supposed to behave too freely or even show disrespect to each other.Otherwise，the congeniality and balance will be hurt，and as a result，the friendship will be gone.”便會得出比較符合英文語言習慣的句子。

三、結語

漢英翻譯過程包括原語理解、譯入語轉換和產出。在此過程中，理解是極其重要的第一步驟，只有在做好原文理解的基礎上才有可能使得譯文達意、可讀。在漢譯英實踐中做好“語內譯”，便是在兼顧英語思維和表達習慣的基礎上做好對原文的理解，從而為譯入語產出做好準備。我在總結漢譯英教學經驗的基礎上，認為強調“精析原文詞句義”和“明晰重組原文結構”的語內譯對引導學生做好漢譯英有著啟發性的實踐意義。

參考文獻：

［1］杰里米·芒迪著.李德鳳等譯.翻譯學導論：理論與實踐［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10.

［2］陳宏薇.漢英翻譯基礎［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

［3］連淑能.英漢對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