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合作”開啟教育模式多樣化

鐘周

公私合作教育模式的特點是產品定制，即政府通過合同來明確規定產品數量、質量、價格和提供期限等具體指標。

優質、公平的教育服務需要多樣化的教育提供。面對當今社會對教育不斷增長的需求，教育發展任務日益復雜艱巨。無論國家大小，僅憑政府自身的力量難以滿足教育發展的全部需求。正如我國《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所言，“形成公辦教育和民辦教育共同發展的格局，以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多樣化的教育需求。”

近年來，國際教育領域密切關注的一個熱點主題是公私合作模式（public private partnership (PPP)）。這種模式鼓勵和引導非公部門的資源（技術、管理和資金等）投入到核心的公共服務領域（例如基礎設施、醫療衛生、教育等）。

“產品定制”見奇效

在世界范圍內，近二十年來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趨勢是在教育規模和質量快速提高的背景下，民營教育在各級各類教育中的作用日益重要。在基礎教育領域，“政府定制、民營提供”的公私合作模式發展較快、成效較好。這種模式的特點是產品定制，即政府通過合同來明確規定產品數量、質量、價格和提供期限等具體指標，通常還附帶獎懲要求及在服務提供過程中公私共擔金融風險的多種安排。

一個世界矚目的經典案例是1999-2005年實施的中英甘肅基礎教育項目。項目目標是提高貧困地區義務教育階段的入學率，以此幫助改善貧困地區基礎教育，減少教育中的不公平。這是一個集跨國政府合作、中國多級政府教育部門合作、政府與民營機構公私合作三種模式于一體的教育合作項目，體現了高質、高效的教育資源開發和運行。該項目由英國政府國際發展部(DFID)為中國提供援助資金1120萬英鎊（折合人民幣約1.5億元），項目管理由甘肅省教育廳負責，項目技術支持由英國政府通過公開競標選擇的“英國劍橋教育咨詢公司(Cambridge Education Consultancy)”提供。

作為民營方合作伙伴，英國劍橋教育咨詢公司具有精湛的業務技能、靈活多樣的組織管理體系，以及國際化、全球化公私合作運營的開放視角和豐富經驗。在中英甘肅項目中，劍橋教育咨詢提供的技術支持包括從項目的設計、管理和評價、財務運行和研究、機構發展、社會發展、課程發展、課本和教材開發到師資發展、教育行政人員培訓等各個方面。這些項目技術支持的提供者是劍橋教育咨詢內部的一支小規模核心專業團隊，以及通過外聘組織起來的一支來自中國和海外的公立和民營部門的多樣化專家隊伍。

值得關注的是，劍橋教育咨詢本身就是公私合作模式的產物。該公司是1983年英國莫特麥克唐納咨詢公司（Mott MacDonald）與劍橋大學聯合投資的機構，前者是世界領先的管理、工程和發展咨詢公司，后者是世界一流的公立大學。

“政府外包”顯神威

在中國，“政府購買”或稱“政府外包”性質的公私合作模式也是近年來我國教育領域關注的一個熱點問題，很多地區和機構都在積極地探索嘗試。

學前教育是基礎教育的基礎，切實的目標是根據《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實現更高水平的普及教育”這一目標，在2020年基本普及學前教育，使我國的幼兒園在園人數從2009年的2658萬提高到2020年的4000萬，同期學前一年毛入學率從74%提高到95%，二年和三年毛入學率分別達到80%和70%。學前教育領域1342萬在園人數的增長幅度大大高于同期義務教育、高中階段教育、職業教育和高等教育各領域的增長幅度，并且基本相當于這些階段增長幅度的總和。

從兩分法的視角來看，學前教育是“公”是“私”的理念討論恐怕難見分曉，重要的是從現在開始、在實際生活中讓更多孩子接受更好的幼兒園教育，讓政府能夠“在起跑線上”就開始保障教育的質量和公平。

公私合作模式也許能夠又快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當前討論的熱點是公私合作模式下的政府定制采購，即通過“正規園”資格評估推動民辦園提高質量。同時通過例如“教育券”等形式，保證每個孩子不管上公辦園還是民辦園，都能均等地得到公共教育經費支持。

在高等教育和職業教育領域，公私合作模式的特點不是基于具體合同的政府訂單購買或外包服務，公立教育機構與民營機構進行公私合作辦學，政府則在戰略、政策和經費等方面進行積極的引導與扶持。

目前，我國公立高校與民辦高校主要還在平行的道路上各自發展，在短期內絕大多數民辦高校在質量和水平上還難以與公立高校競爭。另一方面，一些中外合作辦學、同時也是公私合作辦學的高校成為民辦高校中的佼佼者。

東華大學與新加坡萊佛士教育集團合作創辦的東華-萊佛士國際設計專修學院是我國高校與海外跨國企業合作辦學的優秀代表。這所高校位于上海，創立于1994年，18年來以其出色的創新設計教育在亞太地區享有盛譽。該校的公辦方東華大學是教育部直屬的72所高校之一，也是全國唯一一所以現代紡織為特色進入“211工程”重點建設的高校。民營方新加坡萊佛士教育集團是目前亞太地區規模最大的專業跨國教育集團，成立于1990年，目前在亞太地區15個國家35個城市投資并管理著39所高等教育學院。

東華-萊佛士學院是一個典型的“強強聯合”公私合作辦學成果。公辦方具有豐富的教育和學術聲譽、高水平的辦學經驗，并能掌握和動員豐富的本地和本國資源，特別是地方政府資源；民營方具有良好的社會聲譽、開放的國際視野、先進的辦學理念、豐富的辦學經驗以及龐大的跨國教育機構網絡。東華-萊佛士學院的定位并非研究型、學術型教育，而是具有獨特市場基礎的職業教育。值得關注的是，該校的順利發展離不開上海市政府和教育部對多樣化辦學體制和機制創新的政策支持。

我國最新的一個高等教育中外合作辦學也是公私合作辦學的項目是2011年1月正式獲得中國教育部批準籌建的上海紐約大學。該校由作為985重點高校之一的華東師范大學與美國最大的私立高校之一的紐約大學聯合創辦。該校最突出的辦學特色是“游學”型教育模式，即在總共8個學期的本科學習中，學生可以選擇5個學期在上海就讀，另外3個學期在紐約大學全球其他教學點中任選3個進行國際交流。這在目前國內的本科教育中獨具特色，頗具新意。

上海紐約大學是繼寧波-諾丁漢大學（寧波）和西交-利物浦大學（蘇州）之后，中國大陸舉辦的第三所中外合作辦學的高校。他們都具有公私合作模式特點，同時具有民辦公助模式特點，是我國在高等教育領域對公私合作模式的大膽探索。

公私合作模式在教育領域的多樣化應用，既有“強強聯合”類項目，也有借助民營力量投入薄弱地區教育發展的“扶危救困”類項目，還有幫助民營教育機構提高質量、擴充辦學規模的“扶植引導”類項目等等。整體來看，這些項目的成功實施首先有賴于政府方面的戰略遠見、政策創新及資源投入，也有賴于民營機構在專業技術、組織管理以及人、財、物等方面能夠調動的資源。

（作者系清華大學教育研究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