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內部管理與管理理性

編者按： 當前，高等教育改革進入了深水區，突破體制羈絆，給高等教育松綁、給大學松綁、給教學科研松綁、給師生松綁，使高等教育走上健康發展的快車道，讓高等學校輕裝前進，更快更好地建設高等教育強國，是改革面臨的根本任務。建設現代大學制度，完善大學治理結構，改善大學管理，是高等教育體制改革的應有之義。本著落實國家十二五《教育規劃綱要》，緊扣重大主題，服務高等學校管理的原則，本刊在2012年將組織系列筆談，圍繞大學管理改革和現代大學制度建設展開研討，本期邀請國內三位知名教授啟首建言，今后希望大家都來參與，為這一主題的深化研究添磚加瓦。（特約主持人 劉 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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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 G649.20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8381(2012)01-0001-06

“大學內部管理改革”是否是當前高教改革最為緊要的問題之一？對此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其一：高等教育改革改到深水區，制約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體制問題浮出水面，已經不再是高等教育尤其不再是大學自身的改革問題了，體制和制度環境的問題不解決，高等教育的根本變化沒有可能；其二：高等教育改革最終都要落實在以實施高等教育為己任的大學身上，其成效也體現在大學的作為大小上。大學是一個理性的組織，其具有很大的自我完善的能力，在知識經濟社會和文化時代，其作用從以往的適應和滿足社會的需要，已經變為引領和推動社會文明進步。

其實，大學發展與大學組織兩者間存在變量間的邏輯關系，大學的改革發展最后都躲不開來自大學組織自身帶來的結構性影響，沒有大學回歸理性的組織管理將不會有大學的根本之變。大學改革毫無疑問需要體制改革的支持，但這并不能掩蓋和推卸大學組織自身阻礙大學之理想向現實轉變必須承擔的責任，對大學組織自身存在問題的反思、批評和批判應該引起重視。

有學者稱：從中國長遠來看就制度改造問題，相對而言更需要學習的是政府而非大學。因此，政府在現代大學制度改造中應負重大責任，因為大學需要獲得按自身規律自主辦學的社會環境，尤其是來自政府營造的體制和制度環境。然而問題是：僅有好的外部環境和條件是否可以保證大學的優秀？在同樣的體制和制度環境下，不同的大學為什么會產生不同的現象及其結果？大學優秀的充分和必要條件是什么？

筆者認為，大學優秀與否及其作為大小取決于兩大要素：大學外部的治理結構（宏觀管理環境）及大學本體條件（內部管理環境）。如果大學外部的治理環境不好，大學可能有兩種結果：不優秀或優秀；如果大學的外部治理環境好，大學也有兩種結果：優秀或不優秀。兩種假設下，大學優秀與否首先取決于大學本體條件即其內部管理環境的好壞。此即，良好的高等教育宏觀治理只是大學優秀的充分條件，而大學內部管理環境的卓越才是大學優秀的必要條件。由此決定，大學內部管理之重要性絕對非同一般。如果大學組織本體有問題，僅有優良的外部治理環境是不足以完全保障大學優秀之必然的。這是大學領導者必須解決的一個認識問題。外部環境只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才是變化的根據。

當前大學的內部管理存在著如下不容回避的問題：大學組織屬性不甚清晰且使命意識趨于淡漠。在面對生存發展和利益誘惑的諸多挑戰中，一些大學暴露出了諸如日益世俗化、市場化、官僚化、庸俗化，以及人才培養質量不高等不少引起社會強烈批評的問題。此類問題反映出的是大學最深層的危機，是大學核心價值錯位即大學使命的背離；組織機構設置官僚化及支離破碎的大而全。這一點突出表現為：大學組織設計受官僚體制、拜官主義影響嚴重，大學組織與政府行政機構的設計具有極大相似性，導致大學行政職能部門龐大臃腫；教學機構設置過細過瑣碎，致使學科專業體系缺乏整體性和知識體系的支離破碎；大學制度殘缺導致“無法可依”。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不少大學總是強調政府必須讓大學自主辦學，卻極少反思自己是否在依法治校。一些大學辦學中出現的隨意性或“人遷事變”，其中一個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一個科學完善的大學內部法規并依法治校；決策權力體系存在著極度的不和諧。我們大學的決策權力結構導致了兩種極端：或議而不決，或決而不議；學術人才選聘機制的模式過于封閉。這一點反映在我們缺乏學術人才整體優秀的機會公開、公平競爭、人才主義的競聘機制。內部評聘、體內生成的結果是競爭機制、激勵機制和更新機制的缺失，大學人才活力的喪失；嚴重的管理績效主義。績效管理的一個后果不僅導致大學一味追求學術GDP，還導致大學教學科研人員強烈的任務壓力，在這種任務數量的壓力下其勞動往往不顧工作質量。績效主義不適合大學這樣以智力勞動為特征的學術組織；內部資源配置“大鍋飯”模式。大學的屬性決定了其在本質上是效率優先的組織。大學內部資源的配置要體現效率優先的原則，應引入競爭和問題機制。大學組織內部資源配置的簡單化和平均主義不僅導致了資源的效率低下，還導致了學術上的平庸主義。

基于大學現實存在的上述問題，筆者主張大學應當回歸其必須的管理理性。理由有二：其一，由于組織是一種為了完成特定目標而設計的工具，而理性是為了最有效地達成預定目標而以某種方式組織起來的一系列行為邏輯即規范。因此，理性組織的行為是有目的的，而大學是既有學術理性、民主理性又有效率理性的組織。為此，大學又是需要規范結構即制度保障的組織。其二，大學的屬性和特征所致。大學是所有社會組織中最為復雜的組織，它一方面要遵循學科發展的內在邏輯以體現大學之組織屬性的一致性，又要保證其有足夠的個性發展空間以強化其生命力的多樣性，尤其是在強調大學的學術自由之特性的同時，還要體現它在一定程度上還是科層組織，必須按行政管理的程式運行。

基于大學教育和學術組織的基本屬性，大學應當回歸并堅持其如下理性：

觀念理性：解決對大學的認識問題并明確其使命。筆者堅持這樣的觀點，一個國家或事業高度文明的標志就是理論指導其國家或事業改革發展實踐。大學是產生思想的地方，更應如此。如果我們大學教育要輸，首先輸在大學思想的匱乏、大學理念的落后。

組織理性：根據大學的使命責任構建有利于其目標實現的組織，其核心問題是：如何將大學這樣一個高度復雜的組織，變為結構簡單、內部協調、運行高效、適應變化的組織？學術組織的運行效率受組織結構影響甚大。如果組織想擁有適應環境的生存能力，就要千方百計地開放自己，關注新的信息吸納新能量。大學最重要的生命特征是組織溝通與信息管理。大學的責任決定了其具有很強的社會性，而社會性則提出了大學必須是一個高度開放和吸收的系統。

[JP2]制度理性：通過制度構建大學的規范。大學制度建設的主要任務包括：明確界定“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的內涵及其外延，解決大學內部領導權責不清，責任不明的問題，減少大學決策層內部矛盾；通過制度建構確定大學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的關系，以充分體現大學學術組織的基本屬性，實現大學組織內部的民主管理；規范大學組織及其個體的行為，提高大學管理運行的效率，等。

大學組織有其獨有的規律，按組織理性治校的意義就是認識并遵循大學的自身規律。認識規律的前提則是把握大學組織的本質屬性。必須如同敬畏自然、敬畏生命一樣敬畏大學組織并堅持按大學的理性和規律辦學治校。

（責任編輯 東 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