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迅:我是一個“癲狂”歌者

他是陳奕迅，也有人叫他“Eason”，或者“E神”。他的粉絲被叫做“E臣”。

他參加頒獎典禮、演唱會的服裝造型從來都是千奇百怪、個性十足。張國榮的紀念演唱會，大家都盛裝出席，他卻堅持穿黑白配的莊重西裝。抗擊非典的募款演唱會，眾星們都將文化衫別出心裁地加以改造，只有他穿一件白色T恤，樸實無華。聽他唱《十年》《婚禮的祝福》《紅玫瑰》，我們跟著柔腸百結，愴然淚下；聽他唱《愛是懷疑》《浮夸》，我們又變得無奈和暴躁，在獨自的世界里歇斯底里。他的實力毋庸置疑，勤奮更有目共睹，他是繼許冠杰、張學友之后香港的又一個“歌神”。

用生命歌唱

陳奕迅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學聲樂，后來又學小提琴。

12歲那年，他被父親送到英國讀書。這個年齡的孩子，無法懂得那是條件優越、父母恩寵，他只因為要離開家人而萬分難過，且怕得厲害，因為當時愛爾蘭共和軍常常放炸彈。還好，長他6歲的哥哥已經先打好前站，可以照顧他。其實根本不用哥哥幫他，以陳奕迅的饒舌程度，他沒一個月就完全融入英國的環境。他說：“之前我完全是被寵壞的孩子，到英國以后我才學會了獨立，變成了一個很整齊的人。”

整齊到什么程度呢？“比較病態！如果有人在我房間拿過我的東西，或者動過我的物品，我都會知道。我家衣櫥的所有衣服的牌子一定要朝外的。我現在可以打電話到家里，告訴傭人拿哪一個衣柜的哪一個抽屜左邊的第幾雙什么顏色的襪子給我。現在還好了，不會那么病態。我知道貝克漢姆更過分，聽說他家的冰箱里不能有雙數的百事可樂。”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這叫OCD，O就是占有欲，C就是一定、病態、一定要，D就是混亂，合起來就是‘占有欲一定要混亂’。”

事情的另一面，則是漫長的英國留學生涯，讓這個寂寞的孩子學會了鋼琴、小提琴、口琴、手風琴、吉他、鼓、薩克斯、喇叭等眾多樂器，一舉拿到最高級別的“八級樂理證書”。所以，他能夠將每一首歌曲都演繹得如此完美，并不只是靠天分，他是一個有底氣、有積淀的歌者。

一個不認真的人，不用心的人，即便有一首好歌，也無法唱出這樣的韻味。他在《婚禮的祝福》里那一腔憋足勁的悶聲撕扯，夾雜了多少無奈，給我們多大觸動，而這需要感情極度投入才能如此真切地演繹。還有《謝謝儂》，還有《紅玫瑰》《白玫瑰》，還有《富士山下》，還有《K歌之王》《十年》……唱這些曲子時，他仿佛經歷了歌詞中的累世累劫。看他眉頭凝結、神色復雜、時常被特寫的嘶吼的嘴就知道，一個好演員是在用生命演戲，而他，是在用生命歌唱。

讓“癲狂”飛一會兒

生活里的陳奕迅是個有點癲狂的人，這緣于一位初中老師的影響。那時，他很情緒化，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老師跟他說：“你該多想些積極正面的東西，生活才會快樂。”所以，我們今天看到鏡頭前的陳奕迅，總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扮鬼臉、嘻哈、耍寶，還有怪異的打扮和隨性的動作。

他在演唱會上搞怪，在頒獎典禮上搞怪，每一次面對攝像機，他總有數不清的鬼馬Pose。他是歌壇天王，除了演唱，卻癲狂得沒有一點天王作風。

“我真的有一個精神科醫生的朋友，我偶爾也會問他，我有精神病嗎？他說沒有。”陳奕迅用手指遮住嘴輕輕地說，“我總給別人嘻嘻哈哈的印象，但這只是我性格的另一面……”

讓陳奕迅變得更癲狂的人，則是另外一個為他寫詞的人：黃偉文。唱黃偉文的歌，是完全另一個他。他更喜歡黃偉文歌里那個真實的自己。陳奕迅自己完成《浮夸》初稿，有人建議他拿去給好友黃偉文重新譜，他的自信心不免受到打擊。為扳回一城，他在《浮夸》里大飆歌技，高音與假音來回轉換、流暢有力，顫音被處理得似真似假，尾音的修飾干凈又引人回味。整首歌的曲調可以說是十面埋伏，若唱功稍遜一籌就會無法駕馭。他唱到歇斯底里，也唱出了那無人可超越的完美經緯。生活有太多的約束和困境，無處宣泄，陳奕迅全把它們放到歌里，變成躍動的音符，再由他用鏗鏘的力道癲狂吶喊，樂此不疲。

真實世界里的陳奕迅，其實更喜愛跟別人進行感官上的互動，喜愛到不想在演唱會看到“立可拍”，痛恨看到很多人舉著攝像機拍攝。他無法理解，為什么這么多人花錢到現場，只是從取景框里聽他唱歌。“如果我們都忙著收集當下，以備日后的回憶，那么我們就丟掉了此時此刻。”

在數萬人的吶喊尖叫聲中待久了，他發現自己的反射弧被拉長了。就算半小時后，只剩一個熄滅了燈火的舞臺；回到家，家人都睡了，偌大的宅子里，他就著一碗白飯吃個菜頭，也不會覺得失落或繁華落盡。他的感覺往往會在漫長歲月的某個轉角等著他。用姜文的話說：“讓‘癲狂’飛一會兒。”比如，直到半年后，他才發現作為31年來第二位在以維多利亞女王丈夫的名字命名的歌劇院唱歌的華人歌手是多么讓人亢奮的一件事。

我是一個普通的香港市民

作為一名歌者，陳奕迅是美好的，他極富感染力的嗓音將愛情里的寂寞與憂傷表達得痛徹心扉，將生活里的苦悶和無奈吶喊得響徹云霄。

他在歌藝上才華橫溢，在私人感情上亦是飽滿通透、情深義重。父親陳裘大獲罪入獄，他鞍前馬后，忙得焦頭爛額，甚至停工援父。妻子一度揮霍無度，他只說：“大家曾經有摩擦，思想出過軌，卻沒有分開，就應該珍惜彼此。”

陳奕迅有個可愛的女兒。上小學的第一天，他放下手頭的工作，從北京趕回香港，只是為了送她上學。他說他不想留下遺憾。

一個只會唱歌的人，是藝術家；一個疼愛家人的男人，是好男人。陳奕迅兩者兼備，他是一個有才華的好男人。他深諳喧鬧過后是寂寞的真理，再多誘惑又能奈他何？

陳奕迅喜歡穿自己覺得舒適的舊衣服，或者是被他穿出一身賤氣卻貴得發飆的衣服，去坐地鐵，去菜市場，去茶餐廳。他從不把自己當巨星，他唱的都是小人物的歌，他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香港市民，一個腫眼泡、頭發少、長得不好看卻能唱得我們柔腸百結的Eason而已。

這樣的Eason注定得到大家的認可。“前一陣看‘2010年《福布斯》中國名人榜’，我居然排在前20名！我這才知道自己影響力這么大，一方面高興，另一方面也害怕，我得爭取要做個好榜樣！”陳奕迅對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角色似乎有了更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