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鷹起飛之前

如果說外界對于中國艦載電子戰飛機和艦載加油機的選型多有爭議，那么中國艦載教練機的選型似乎較容易限定范圍。但事實上，中國艦載教練機幾乎成了一個世界性的話題——擁有大甲板航母的目前只有美國、法國、俄羅斯三家，可參照類比的信息有限，這使得外界對于中國艦載教練機的選型進行了更深入的評論和爭議。

國外艦載機飛行員培訓體制

目前裝備專業艦載教練機的只有美俄兩國，美國使用的是T-45“蒼鷹”，俄羅斯使用的是蘇-25UTG。這兩型艦載教練機有一個共同特點——不是“先天專職”的，其性能也談不上先進。這其實反映了目前各國教練機的共同要求——夠用就行，節約資源（改進自英國“鷹”式高級教練機的T-45計劃使用到2035年）。此外，僅僅依靠專業艦載教練機是無法完成艦載戰斗機訓練任務的，這就需要同時裝備艦載戰斗教練機，或者說是艦載戰斗機的雙座教練型，類似我國空軍的殲-10S等。另外，許多使用輕型航母的國家無力配備專職艦載教練機，飛行員在陸上模擬訓練后，直接就上艦操作戰斗教練機訓練。

需要明確的是，各國航母飛行員培訓都是從陸地上開始的，只有在陸地模擬甲板上做到熟練起降，才能到航母甲板上進行飛行訓練。至于過去美英等國擁有的專職訓練航母，現在隨著經費壓力加大，早已退役，目前美國是由核動力戰斗航母輪流“扮演”訓練艦。

美國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飛行員主要是在佛羅里達州的海軍航空學院和海軍航空兵軍官學校學習飛行。先完成陸基飛行員的培訓過程，成為合格的陸基飛行員之后，學員才會在陸地模擬甲板上進行起降、夜航、空戰、攻擊等科目訓練，只有全部通過才有機會登上航母，使用T-45“蒼鷹”和雙座型“大黃蜂”、TAV-8B等完成海上訓練。總體而言，美國海軍航空兵飛行員需要500~600飛行小時的培訓才能執行戰斗任務。在這期間，飛行員要克服許多海上操作難題，如在惡劣天氣中起降、克服風浪造成的航母搖擺等。

法國海軍航空兵在朗迪維肖航母起降訓練基地進行類似美國同行的訓練過程，該基地擁有長2700米的跑道，主要訓練飛機是10架“陣風”M、50架“超軍旗”以及10架“隼”式。據統計，在這里受訓的飛行員約有21%的時間用于白天陸上模擬著艦訓練，6%的時間用于夜間陸上模擬著艦訓練，最終登上“戴高樂”號航母開展訓練。相比之下，英國海軍因航母暫時“斷檔”，只能先讓飛行員在本國完成地面模擬訓練，再赴美、法完成海上訓練。

繼承了前蘇聯海軍航空兵大部分實力的俄羅斯目前還要租用烏克蘭的尼特卡海軍飛行訓練中心，直到本國同類設施完善為止。尼特卡訓練中心主要培訓航母甲板起降技能，擁有包括模擬航母甲板、滑降航跡定位器、無線電信標以及光學輔助降落系統等全套地面模擬航母訓練系統。需要指出的是，俄羅斯艦載機數量有限，培訓需求不足，往往直接從有經驗的陸基戰機飛行員中挑選艦載戰斗機飛行員。

與我國同屬發展中大國的巴西購買了法國退役航母“福熙”號（改名“圣保羅”號），艦載戰斗機飛行員訓練也提上議事日程（盡管其目前只上艦A-4攻擊機和若干直升機）：固定翼艦載機首批飛行員主要從直升機部隊選拔，先到烏拉圭和阿根廷完成T-34初級教練機的基礎訓練，然后在本國進行攻擊機訓練，之后前往美國密西西比州的梅里蒂安航空站，與美國海軍第7教練中隊一起駕駛T-45“蒼鷹”，進行固定翼艦載機著艦訓練，最后回國在服役不久的“圣保羅”號上完成緊張的改裝訓練。最終，經過長達6年的努力，巴西海軍擁有了具備編隊作戰能力的艦載機飛行員。

國際合作的可能

國外媒體2010年曾炒作：“中國2007年從烏克蘭得到了1架蘇-25UTG艦載教練機，可能會用于研究和仿制……烏克蘭和中國不斷加強在艦載航空兵訓練領域的合作，允許中方使用克里米亞半島薩基地區的第1063艦載航空兵戰斗訓練中心……”其真實性暫不評論，僅從蘇-25UTG的性能來看，不失為實用可靠的型號，在機體結構強度分配、陸上配套設備規劃等方面有可取之處。所以說，中國雖然不可能直接采用蘇-25UTG作為本國艦載教練機，但在研發國產型號時適當借鑒，則不令人意外。

2009年國外媒體也曾報道：“美國不可能幫助中國培訓航母飛行員，而法國受到歐盟法律的限制……俄羅斯和中國則有戰機知識產權的問題……中國和巴西已經就利用‘圣保羅’號航母訓練中國艦載機飛行員達成某些協議……”這條未經證實的消息某種程度上表明了中國在推動艦載航空兵發展方面的努力，那就是讓艦載機飛行員盡快獲得直觀的上艦訓練體驗，其實這和巴西當年提前培養艦載機飛行員的思路類似。不過巴西的艦載機和航母都相當落后，本身實際經驗自然有限，不能給中國海軍太多高水平鍛煉機會。

澄清誤區

為了提高安全性，艦載戰斗機一般都會采用雙發布局，確保一臺發動機出現問題時，飛機能憑借另一臺發動機“剩余動力”返回航母或陸上基地，避免事故發生。由此推論，艦載教練機似乎也需要配備兩臺發動機，保證充足的動力。

然而，這兩條原則都不是絕對的：美國T-45艦載教練機就是單發飛機，其動力為1臺羅羅公司的F405-RR-401，為美國海軍服務十多年來，培養了近4000名合格的艦載戰斗機飛行員（當然，這里無法忽視的是，美國航母采用彈射起飛，相比滑躍起飛容易，效率也高得多）；另一方面，美國下一代艦載戰斗機是單發的F-35C，計劃逐漸取代雙發的F/A-18系列。事實上，只要能提供足夠的動力且穩定可靠，艦載戰斗機采用單發動機并無不可。

還有一點必須注意，那便是艦載教練機的性能不需要十分先進。還以美國T-45“蒼鷹”為例，其最大起飛重量5787千克，最大爬升率35.47米/秒，單發推力26千牛，最大速度為997千米/小時（視為亞音速教練機）。當前呼聲很高的我國L-15“獵鷹”高級教練機的最大起飛重量9800千克，最大爬升率160米/秒，最大馬赫數1.4，雙發推力共約80千牛。而已裝備我國空軍的JL-9“山鷹”高級教練機，其最大起飛重量與L-15相近，最大爬升率260米/秒，最大速度1.6馬赫，單發推力73千牛。從這些數據簡單對比可以看出，T-45的指標毫不突出，卻不妨礙其成為一款“夠用”的艦載教練機。當然，L-15和JL-9任何一款改為艦載教練機后，性能參數都會發生變化，但總體仍然是優化居多。

“山鷹”領先的秘密

相對于艦載機的其他機型，艦載教練機在技術方面要求較低，不直接參與作戰，實用廉價是重要考慮因素。那么中國未來的艦載教練機可供選擇的范圍基本就是JL-9“山鷹”和L-15“獵鷹”。根據權威媒體對“中國海軍新型艦載教練機”的介紹，似乎JL-9已經在中國艦載教練機的選型過程中處于領先狀態。

根據官方披露的海軍新型JL-9圖片，其加裝了只在固定翼艦載機上才能看到的尾鉤，還采用了F-35率先實用化的DSI進氣道（也被我國FC-1“梟龍”等采用，使得海軍新型JL-9成為世界上第一種采用DSI進氣道的專用教練機）。同時，JL-9原本的雙三角翼的折角部分被向內“推”，導致前三角變成了邊條翼，而主翼也增加了前襟翼，換裝了新型垂直尾翼，從而提高了低空飛行性能，這在艦上起降尤其重要。同時海軍新型JL-9似乎有采用保形油箱的跡象，顯然是考慮到提高起降訓練效費比，也一定程度上彌補渦噴發動機耗油較大的缺陷。另外，海軍新型JL-9出于起降安全性考慮，加上機動性改善，去掉了原有的腹鰭。

另外，2011年初，國外媒體發現海軍新型JL-9存在后也聲稱：“中國已經建造了一些和航母甲板布局類似的陸基跑道……而且跑道可以上下、左右、前后搖擺，幫助艦載機飛行員在較小的空間內體驗海上起降的訓練挑戰……”

以上情況似乎使得L-15“獵鷹”在海軍艦載教練機的選型競爭中前途暗淡下來，事實上，“獵鷹”的性能在“山鷹”之上，前者采用更先進的電傳操縱系統和“玻璃化”座艙，雙發渦扇動力保證其推重比超過了1，加上大邊條后掠翼氣動布局，使其具備更佳的機動性，同時由于發動機耗油率下降，航程和滯空時間也優于“山鷹”。

既然如此，“獵鷹”為什么在與“山鷹”的海軍選型競爭中處于下風呢？參照前述艦載教練機選擇標準，其原因不難判斷：首先，雖然“山鷹”使用的是殲-7后期型的WP-13F-2發動機，性能落后，但早已實現了全國產化，穩定可靠，飛機經過一系列升級后，基本滿足上艦改裝訓練要求（至少可以陸基模擬艦上起降訓練，或許不足以支持高機動戰術訓練，但這更多是戰斗教練機的職責）；其次，作為一款更早定型并列裝部隊的產品，“山鷹”更容易趕上艦載教練機需求進度，尤其是在訓練航母試航順利、國產艦載戰斗機即將試飛完成的情況下，艦載教練機的需求十分急迫；最后，“獵鷹”目前采用從烏克蘭進口的發動機，引進技術國產化尚需時日，作為關鍵系統，我軍不可能讓艦載教練機受制于人。所以，一度不被看好的“山鷹”此番占得先機。

彈射器的幫助

20世紀80年代，澳大利亞退役航母“墨爾本”號艦體來到我國拆解，雖然當時“墨爾本”號的關鍵武器系統、電子系統、動力系統等都已被澳大利亞拆除，但兩部老式蒸汽彈射器卻保留下來。根據國外媒體的報道，我國工程技術人員在拆除的過程中，對航母結構和艦載機起降設備有了初步研究，為研究蒸汽彈射器打下了基礎。而根據國外媒體的報道，中國的電磁彈射器也取得了相當大的技術進展。

2011年6月1日，美國海軍在新澤西州的赫斯特湖海航站完成了T-45艦載教練機的首次電磁彈射器彈射起飛。據報道，當時測試的電磁彈射器就是專為“福特”級航母研制的，對比傳統的蒸汽彈射器，具備重量輕、維護精簡、能源利用效率高、飛機彈射速度控制更精確等優勢。

許多媒體報道航母彈射器時，總冠以“技術十分復雜”的說法。事實上，彈射器雖然制造復雜，卻絕非“先進到難以攻克的高端技術”，只不過需要長期循序漸進的研發過程。許多老牌海軍強國之所以放棄航母彈射器研發，主要是受限于二戰后國力衰退、海外利益萎縮，不值得也無力為此長期投入巨資。畢竟隨著現代軍事科技的發展，高技術往往意味著高成本，配備彈射器的大型航母只有實力雄厚的大國才可承受，而類似法國那樣有一定海軍力量投送需求的中等實力國家，往往直接從超級大國購買航母彈射器。

值得一提的是，為“瓦良格”號訓練航母加裝彈射器也是可能的。未完工的前蘇聯核動力航母“烏里揚諾夫斯克”號是在“瓦良格”號基礎上放大完善而成，其斜角甲板上就設計裝備2部蒸汽彈射器，據傳前蘇聯設計“庫茲涅佐夫”號和“瓦良格”號時，也在斜角甲板下預留了改裝蒸汽彈射器的空間和管路，而從技術上講，我國將“瓦良格”號恢復訓練性能的工程量之大不亞于重新建造，為其改裝彈射器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傷筋動骨”。至于“瓦良格”號的滑躍式甲板，的確對于安裝蒸汽彈射器造成一定困難，但電磁彈射器工作原理不同，可以配合滑躍式甲板工作。

因此，我們可以期待未來國產航母彈射起飛艦載教練機，為逼真地模擬艦載戰斗機海上訓練貢獻力量。

展望未來

很多人都未雨綢繆地考慮到中國艦載航空兵的更新換代問題，畢竟中國戰斗機很快就將面臨從三代機到四代機的跨越，海軍艦載戰斗機應該也會在可預期的未來換裝四代機，航母平臺和彈射技術也會隨之完善，作為配套措施，本來就有應急色彩的海軍新型JL-9屆時也很有可能“功成身退”。當然，與很多國家海軍航空兵不同，由于中國海軍仍會長期擁有岸基固定翼戰斗機，加上預計的出口需求，海軍新型JL-9將會長期服役以滿足岸基戰斗機的訓練要求。況且岸基航空兵也是艦載機飛行員的“天然來源”，兩者協調發展，能促進海軍航空兵不斷進步。

考慮中國下一代艦載教練機的選擇標準，則既要不過于影響現實的戰斗力，又要為未來的發展打好基礎，同時不允許過于依賴外部援助。如果L-15的發動機國產化工作順利，應該是一個可以考慮的選擇，甚至可以考慮利用“梟龍”衍生雙座型教練/戰斗機。

可以說，中國發展艦載教練機要充分考慮現實需求，避免過多采用高科技的沖動，始終保持較好的效費比，而這也就決定了海軍新型JL-9是當今中國艦載教練機的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