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步行橋上的七彩霓虹便閃爍起來,而此時,老人略有些凄迷的胡琴聲就會在如流的人潮中縈繞,久不散去。
沒有人能說得清楚,老人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步行橋頭拉胡琴的。老人衣衫襤褸,卻很干凈,他端坐在一張破舊的木凳上,微閉著雙眼拉著胡琴。來去匆匆的行人也已經習慣了老人以及他的胡琴聲,時而有人停下腳步,將5角抑或1塊的硬幣扔進老人面前的搪瓷杯,而此時,老人也只是微張混濁的眼睛,朝扔錢的人微微點頭,算是表示謝意,便又如先前一樣拉著他的胡琴。
我住在城區南門口,每夜過步行橋到三江公園散步,不為鍛煉身體,只是梳理一下白日的些許思緒。偶爾,也如其他行人一般摸出一枚或兩枚硬幣,扔進老人面前的搪瓷杯。在硬幣落進杯中發出的“當當”聲中,老人亦微張雙目朝我略一點頭,算是對我表示感謝。興許是我給老人錢的次數多了,我感覺老人似乎認識了我,因為曾有幾次老人看我路過時,便會朝我微微一笑,即便我當時并沒有給他錢。
然而,我卻是從來沒有和老人有只言片語的交流。
有一段時間,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我感覺焦頭爛額,心情也煩躁得要命。那天夜里,我如以往一般前往三江公園散步,路經步行橋時,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時,突然沒有了散步的念頭。老人依舊在橋頭拉著胡琴,我斜倚在橋欄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夜幕下西流的信江水,而此時,老人的胡琴聲便傳入我的耳中。
我不懂音樂,不知道老人拉的是什么曲子,卻也能夠聽出老人拉得很一般。奇怪的是,聽得一會,我分明感覺城市的喧囂漸漸散去,耳中只有老人略有些凄迷的胡琴聲。漸漸地,我心靜如水。
我摸出枚5角的硬幣,走過去蹲在老人面前,將硬幣輕輕放入老人面前的搪瓷杯。讓我沒想到的是,老人竟然收起胡琴,撐著橋欄吃力地站起來,朝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我急忙扶老人坐下,心中有些疑惑。我問老人,我給過你很多次錢,但你每次只是朝我點點頭,這次我也只是給了你5角錢,你為什么如此客氣。
老人的臉上有些笑意,他說,我今年八十三了,在這里拉了七年的胡琴。城里的好人多,我就是靠這些好心人給的錢過了七年。可是,七年里,你是唯一沒有將錢扔進茶缸,而是輕輕將錢放進茶缸的人。
我不解,這有區別嗎?
老人說,在大家的眼里,我是個乞丐,但我自己并不這樣認為。我給你鞠躬,不是因為你給我錢,而是因為你尊重了我的人格。
我心里一陣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