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爹吵過架,摔了門,埋頭奔入秋日白晃晃的日光中。癱在公園的長椅上,一呆就是一個下午。望著遠處父子在日光中嬉戲,嘴角不覺劃過一抹凄涼。
小時候也央求過爹帶我來這里,爹卻總鐵青著臉朝我吼:“沒看我忙嗎?”一個“忙”字,迫使我只得獨自蹭到公園,望著其他父子幻想。真不知道,爹什么時候才能忙完?
眼看著那對嬉戲的父子走遠了。我也早已不像兒時,不斷幻想。父愛于我向來望塵莫及,現在那“微塵”似乎也快要散盡了。
我抬頭望向秋日的天空,被夕陽浸染,紅得發亮,亮得刺眼。不久,拐角處蹣跚走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裹著那件格外醒目的深紅色外套,是爹。
我驚訝他是怎么找到我的,為什么來找我。腦海中仍清晰地記著沖出門前最后一眼瞥見爹的臉,冰冷的面龐上凝著止不住的怒火。
“回家吃飯了。”還有十幾米,他便停下來朝我喊道,神情一如往日的嚴肅。我沒有動,直到他站了一會兒,又轉身走了好遠,才慢慢起身,跟在后面。
瑟瑟秋風吹散了街上的人,爭先恐后地從衣領鉆進來,讓我不停地打著寒戰。看爹不斷地搓著手,死死地裹緊外套,身體竟也微微瑟縮。這時,我才發現,原來爹魁梧高大的身軀也會耐不住秋風。
繼續沉默地走在沉寂的大街上,發現爹不時向左側頭,總想回頭卻又止住。爹的腳步越走越慢,終于停下,出乎意料地快速轉過身來,目光直直地與我的視線撞在一起。我飛快地將身體轉向一邊,避開那雙嚴厲的眸子。
當一陣沙沙聲消失,我不禁小心轉回頭,赫然看見那件深紅色的外套,被爹抓在手中,直直的伸向我,爹身上剩下的一件襯衫已被秋風鼓滿,秋風呼呼地肆虐,襯衫不停地抖動,爹卻沒有絲毫顫抖。
爹的手拂過零亂的頭發,視線掠過我的頭頂看著我身后的天空,嘴唇微微地翕動著,最后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穿上。”
我仍在驚訝中,僵硬地伸出雙手接過衣服,緊緊地攥著,只覺得好沉。用它包住身體,爹的體溫環抱著我,暖暖的,甜甜的……
爹已轉身一步不停地向前走去。看著爹的身影襯在秋日夕陽濃烈的余暉中,在秋風中愈行愈遠,卻愈發高大,又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