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哥哥,弟弟和我都回到家中,陪父母一起過年。今年的年夜飯吃得特別的開心,也許是我們都長大了的緣故,兄妹間已不再拘束,父親也因為負擔的減少而變得健談開朗了許多。席間,他對我們說: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把錢看得那么重要,要開始學會享受生活了,會花錢就會賺錢嘛。聽得父親說這樣的話,作為兒女,我們甚感欣慰,為父親,也為自己。
我們家孩子三個,我是一個女孩,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在我們村像我一般大的女孩子,一般都只是讀完了九年義務教育,她們大多不是跟風去做了裁縫,就是在外面飄蕩,等到農村的結婚年齡,就會和各種相似經歷的人不斷相親然后閃婚。這時,父母總會感覺終于完成了一項任務,終于可以喜笑顏開了。殊不知,女兒的一生,在這里遠遠不是終點。
小學時,每個學期的開始,父母總會早早的為我準備好學費,然后到了交學費的日子,父母就會把夠額的學費一次性交給我。而同村的小孩常常從開學到學期結束,都籠罩在被老師單獨遣回去催學費的陰影里。我時常會想,為什么他們的父母只有一個小孩讀書卻也交不起學費。上了初中才明白,我的父母是在想千方設百計的賺錢省錢攢錢,幾乎所有的錢都給我們三個交了學費。這種節(jié)儉的觀念一直灌輸在我們的腦海里,自然而然的我們也都養(yǎng)成了節(jié)儉樸素的好習慣。沒錢交學費的孩子有錢買小販們的零食,而我們對這些從來都不敢有興趣。我為我能夠一直讀書而感到莫大的幸運,這種幸運的感覺一直伴隨在我的每一點進步和成長之中。
至今,每每有人提起比我小的女孩都出嫁了時,總不免要說起中考之后的陳年往事。那時候時興學裁縫賺錢,似乎還很快活。再加上奶奶舍不得獨生的爸爸受更大更多的苦和累,所以奶奶考慮讓我輟學回家。那時候我早已明白,我們家真的沒錢,三個孩子,高中接著初中,初中接著小學,像連環(huán)套一樣環(huán)環(huán)相連,這讓我的爸媽毫無喘息的時間,為了掙錢,能做到的掙錢的營生都做了,更無奈的是媽媽在一個春夏耕種的季節(jié)病倒在家里躺了好幾個月。生存的壓抑,帶來生活的壓抑,初中三年,我的生活甚少明媚,每次回家我都不好意思再向父親伸手要錢,那種滋味無異于被刀絞火燎。最后我也淡然了,與其這樣痛苦,我還不如早早的下學打工,也好為家里減少一些負擔。
也許是心態(tài)輕松,中考成績比平時要好,獲得了進入人人羨慕的高中的機會。本來沒有抱希望,希望卻降臨了,這又重新燃起了我心中的讀書夢,所以在奶奶重復她的輟學論的時候,我常常沉默著,既對繼續(xù)讀書沉默,也對輟學打工沉默,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我希望別人可以強制性的將我送入一個我希望的道路。至于,這希望的道路是什么,也是模糊的。幸虧,我幸運的生在了一個有愛的家庭里,我的父親考慮再三決定繼續(xù)供我讀書,原因有二:一是他自己太苦太累不想讓我們繼續(xù)扎根土地,二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三個孩子因為他自己的原因而命運各異,埋下家庭矛盾的隱患。因此,父親因為自己的這個承諾,背負了比常人更多的責任,也付出了更多的代價。我也慶幸,和我同一年考上大學的哥哥勸奶奶說,他可以去學校貸款,也要讓我繼續(xù)讀書。正是這些開明的樸素的思想,將我送入了一條他們眼中光明的道路,也是我愿意前往的道路。盡管為了減免學費,我只是進了一個相對差一點的學校,但是,這對于本來沒有未來的我來說,已是萬幸。
現在,我已經考上了研究生,不用交學費,平時我再做點兼職差不多就可以自給自足了,父母的重擔也輕松了許多,他們可以為自己當年的明智選擇而心安。現在我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我仍舊一往無前的刻苦努力奮斗著,我相信,我的未來會更加明媚的!
(編輯 弓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