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在記憶深處的花

陳健坤

記憶，好比一口深邃的井，我們所經歷的絕大多數人和事，都被淹沒了、遺忘了，而能讓你記住的，只有那些開在記憶深處的花。雖然過去很久，卻如印在了你的腦海中，無法忘記。正是這些記憶深處的花，影響著我們，引導著我們，如我們人生的燈塔。

小學二三年級，我曾在加拿大生活學習過兩年，經歷過很多新鮮事，見過很多有趣的人，但一次買魚的經歷，讓我至今難忘。

那是一個星期日，媽媽帶我去一個新發現的寵物店買魚。

一個個水族箱里養著各式各樣的魚，讓人眼花繚亂。左挑右選，我看中了一種非常漂亮但價格不菲的魚，一條就需要20塊錢。

工作人員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大哥哥，很典型的西方白人模樣，留著一頭很短的黃發，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一個尖尖的鼻子，一張嘴角上翹的嘴，這張臉充滿了友善。

我指著那條漂亮的魚說：“麻煩你給我撈一條。”

讓我意外的是，他問了一個似乎與賣魚無關的問題。

“你養魚的缸大嗎？”

我疑惑地回答：“不大，比較小。”我一邊比畫缸的大小一邊說。

“抱歉，我不能把這些魚賣給你，你的魚缸太小，會把魚養死的，我幫你另外選一種吧。”他笑著說。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按我們中國人的思維，賣東西的主要任務是把東西推銷出去，才不會管其他的。在國內，經常會遇到一些賣魚人，為了牟利，專門推銷那些昂貴卻難養的魚。

我滿臉疑惑，媽媽認為，可能是這種魚不好養，魚缸小容易死，怕我們找上門來，于是才不愿意賣給我們。

我說：“您放心，如果養死了，我們不怨你。”

“這種魚本來能活40多年，現在還是一個嬰兒，但它對生活空間要求比較高，如果魚缸太小，很容易死的！難道你忍心看一條本來能活40多歲的魚，在嬰兒的時候就死掉嗎？”

沒有唯利是圖，也沒有高深的理論，有的是再普通不過的道理：對生命自然而原始的尊重。

我被他的話深深震撼了，我覺得自己無比渺小。最后，在他的建議下，我選了很好養卻最便宜的一種魚——斗魚，一種幾乎可以在一個茶杯里生活的漂亮的魚，價錢僅有3塊錢。

從此以后，我對自己所養的一切動物有了另外一種關懷：尊重每一個生命，不僅僅是讓它們吃飽喝足。開在這記憶深處的花，歷久彌新，永遠艷麗、清晰，吸引著我，指引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