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知道你是二百五的人

禾禾

世上起碼有兩個人堅信晶晶是二百五。首當其沖的是晶晶媽。

小學四年級，晶晶和媽媽拌了幾句嘴，鬧著離家出走。媽媽冷笑：“你走？你身上的衣服還不是我買的？”晶晶人小氣性大，大冬天的，脫得身上只剩背心褲衩，一邊往外走一邊喊：“都還給你！剩下的以后賺錢還你！”媽媽把她拽回來，唾她道：“你就是個二百五！”

高三，晶晶去參加某大學的外語口試，走到考試點卻發現沒帶準考證。回家后，晶晶哭喊著：“我上不了外語專業了！”激動到極處，她沖進廚房，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哐哐哐”空剁起來，聞聲而來的鄰居聽得心驚肉跳——這還是那個品學兼優、溫柔嫻靜的晶晶嗎？

晶晶在里頭發泄，媽媽在外頭焦急地走來走去，無奈地對鄰居說：“她從小就是個二百五！”

結婚后，晶晶的老公對此產生共鳴。

那天，晶晶和老公口角。她喊著“不過了”，然后奪門而去。老公跟在后面追，她便越跑越快。忽然，路邊竄出一條土狗，失去理智的她竟對著狗肚子踢了一腳，接著，那狗追著晶晶跑了半個小區，一路上，她狼狽狂奔，甚至越過了一個不低的柵欄……

“真是個二百五！”最終，老公趕走了狗，安撫著懷里驚魂未定的晶晶。

想起以上往事，晶晶正在師姐薇家。

薇在休產假，臉上滿是新媽媽的慈祥。晶晶表示對薇的艷羨：人漂亮又能干，在單位是領導，在家是好主婦，真是偶像級人物。

“偶像？她就是個二百五！”薇的媽媽端茶倒水招待客人，笑著搖頭，還不忘抖摟女兒的糗事。比如，她失戀時，沒有電話等電話，電話鈴響，又抓起錘子砸電話；又比如，生完孩子后，她在短暫的產后抑郁期竟求父母“你們收養了孩子吧”。

不一會兒，薇的爸爸也過來湊熱鬧……

薇的家人談興甚濃，晶晶笑得前仰后合，薇急了：“說這些干嗎？”

晶晶看著氣急敗壞的薇，笑道：“其實，在我媽、我老公眼里，我也是個二百五，所以他們經常不跟我計較。”

薇的媽媽說：“你們都被慣壞了。”

晶晶沒說話。其實她想說的是：在最親的人面前，你才會不設防；他們允許你放肆，而你就越加放肆；他們說你二百五，意思是不跟你理論，還得隨時準備幫你收拾殘局。

那個知道你是二百五的人，那個你愿意在他面前二百五的人，此刻，你還記得是誰嗎？

摘自《婚姻與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