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經驗到科學:中國大學教學質量外部評估的走向與愿景

□ 王偉廉

從經驗到科學:中國大學教學質量外部評估的走向與愿景

□ 王偉廉

在教育理論界,大家有這樣一個共識:教育的復雜性,集中表現在教育評價上。我們長期以來在教育評價上備受社會詬病,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件事情本身就很復雜,容易讓人挑毛病。但社會對教育評價的批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們的評價從方案制定到實施,缺少科學性。

一個事物本來就復雜,如果再缺少科學性,那結果可想而知。在討論大學教育質量特別是教學質量時,大家難免陷入“什么是質量”以及質量觀的多樣性問題,也難免陷入對大學教師教學投入的擔憂和教育體制存在的弊端的群起撻伐。無休止的循環討論耗費了大家很多寶貴的時間，而問題卻未見進展。

我個人的觀點,就目前所具備的體制條件而言,為確保大學教學質量等提高,我們只能在外部評價的科學性方面做一點工作了。不管體制上如何不合理,也不管大學教學風氣多么令人擔憂,當前可行的從外部保障質量的評價辦法也只能是從過去的經驗性的評價盡可能向科學性邁進。

教學評價在一定程度上能保障或促進教學質量的提高,這一點毋庸置疑。但這個評價方案一定要科學。科學的評價方案涉及很多方面,限于篇幅,我這里僅選擇我個人認為對我們最為重要的幾個方面來談點意見。我把這些意見歸納為“三個有利于”。

一、評估方案要有利于大學按照教育科學來實施教育教學活動

從經驗到科學，就評價來說，最重要的是要通過評估，讓教育者明白，在人才培養過程中，怎樣做才是按照科學的方式進行教育活動，怎樣才能保障質量的提高。我們過去的評估方案并沒有明確告訴教育者，科學的培養過程是什么，而是只提示了培養條件（資源）和期望的結果（社會評價、某些獎勵等）。因此，清晰地提示出科學的人才培養過程和具體的要求，促進大學教育者按照科學來實施教育，是從經驗走向科學的一個重要的考量標準。

關注培養過程并不排斥對培養結果進行評價的價值。問題的關鍵是，培養過程和培養結果應該都是評價活動的內容而不應割裂開或者厚此薄彼。從科學性的角度看，人才培養模式這個質量的首要問題，是要從方案設計到方案實施再到方案實施結果的一體化的整體把握過程，而把握這個整體并擯棄只關注局部，是科學與經驗的主要區別之一。

由上面的分析可以進一步提示出，教育科學要求對人才培養過程的設計、實施和結果應該以系統眼光來看待。系統代表了邏輯關聯和整體大于部分的哲學思考，部分的相加并不等于整體。我們過去的評估方案缺少的恰恰是系統性。而這種缺少系統性的方案，本身就缺乏科學性。

科學具有普遍性和共性，而經驗則反映個別。評估方案是否科學，一個重要方面在于對普遍性的追求。在邏輯上，我們過去的評價方案由于沒有建立在科學的普遍性的基礎上，因此，雖然強調學校的辦學特色，也只能是經驗的總結而非科學的概括。

按照教育科學進行人才培養活動，必然會把經驗指導下的粗放式培養帶到精細的軌道上來。精細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科學的真諦。無法想像粗放的培養會永久性得到質量并能具有不敗的競爭力。

概括來講，從局部到整體、從部分到系統、從個別到一般、從粗放到精細，這四條可以看作外部評估方案從經驗到科學的衡量標準。

二、評估方案要有利于促進大學內部質量保障體系的構建和完善

外部評估的功能永遠無法代替內部保障體系。因為外部評估通常只能提示問題和不足，但無法提供解決問題的途徑和方式。即使有的評估方案試圖提供這樣的途徑和方式，也難免囿于形式上的審視而無法直接指向本質。這就猶如看病一樣，醫生通常要解決三個問題：確定病癥、找出病因、開具藥方或實施治療。外部評估通常最多能作到前兩項，甚至病因都無法完全確定。而內部保障體系，則要像醫生一樣，最后解決問題。所以，質量保障最終要靠內部保障。而外部評價的作用也不可低估，如果外部評估方案找不準病癥或無法提示出病癥，這個方案本身就有很大問題。而如果外部評估方案能提示出病癥，并能多少提示病因，那么，對學校建立內部保障體系就無疑具有了促進作用。因此，從經驗到科學，要求外部評估方案一定要能推進內部保障體系的構建和完善。其衡量標準就是能準確找出問題所在。而這一點必須借助教育科學，也就是必須借助以上提出的具有四條標準的評估方案。

三、評估方案要有利于推動教學改革

我曾撰文提出，人才培養模式是教育質量的首要問題。因此，外部評估必須有利于推動人才培養模式的改革。我們過去的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在條件建設上起到很大作用，但對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改革作用不大甚至沒有作用。所以，今后的外部評估，如果做不到這一點，評估方案也沒有意義。而要做到這一點，則必須讓大學教育者感到不進行這樣的改革就無法提高質量。

從范圍上看，人才培養模式剛好涵蓋了上面提出的三個方面：即人才培養方案的設計、實施和實施結果。這樣來看，評估與人才培養模式在范圍上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我們可以通過評估來檢驗人才培養模式涉及的范圍是否夠充分，反之，也可以通過人才培養模式的改革來反觀質量評估方案的范圍和系統性等做得是否到位。如果評估方案剛好涵蓋人才培養模式的各個方面并能科學地將這些方面邏輯地結合起來，形成一個整體，再加上對每個方面都能做到盡可能詳細地貫徹教育科學的已有成果，把人才培養逐步推向更高水平，那么，這樣的評估方案就是科學的，否則就是經驗的。

以上三條，并不能解決所有關于質量的問題，但卻能使評估走上科學軌道。對這一點如果沒有清楚的、正確的認識，我們的評估效果將不僅會大打折扣，還會在一定程度上阻礙教育質量的提高。

（責任編輯 陳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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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偉廉( 1952- )，男，湖南長沙人，教育學博士，汕頭大學副校長、教授, 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