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金融危機下的西方制度弊端
■陳鳳英/文
新年伊始,英國《金融時報》征集了一系列以“危機中的資本主義”為主題的文章,邀請一批著名專家撰寫相關文章,探討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的弊端,尋找未來新的發展模式。無獨有偶,一年一度的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將“大轉型:塑造新模式”列為主題,與會代表深刻反思西方資本主義的痼疾,“改造資本主義”“、重塑資本主義"等言論不絕于耳。自華爾街金融海嘯引發國際金融經濟危機之后,歐美主權債務危機相繼爆發,使西方標榜的資本主義制度優越性黯然失色,迫使國際社會反思其弊端,西方發展模式開始走下“神壇”。
美國華爾街金融海嘯爆發至今已經三年有余,但危機幽靈依然在全球游蕩,次生危機接二連三,國際金融亂象叢生,世界經濟滿目瘡痍,衰退陰霾籠罩全球。歐美主權債務危機相繼發生,西方經濟復蘇低迷,深陷高失業、高財赤、高債務、低增長泥淖,而新興市場經濟強勁復蘇,世界經濟發展呈現“雙速”,即“東高西低”態勢,尤其是新興大國群體性崛起,西方大國則顯結構性萎縮,國際地緣經濟變遷呈現“西衰東興”局面。
一、經濟陷入“大衰退”。華爾街金融海嘯使全球經歷了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世界經濟、國際貿易、國際資本萎縮程度均超過二戰以來任何一次危機。發達國家經濟出現戰后第一次整體性衰退,最終損失超過20世紀70—80年代的石油危機。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統計,2009年發達國家經濟平均下降3.7%,其中美國、歐元區和日本經濟分別下降3.5%、4.3%和6.3%。受歐美主權債務危機與日本大地震拖累,2011年發達國家經濟復蘇再次陷入谷底,平均增長滑落到1.6%。2012年,發達國家經濟形勢相當艱難,尤其歐元區經濟或陷入技術性衰退。據IMF預測,2012年發達國家經濟只能增長1.2%,其中歐元區經濟將衰退0.5%。經濟低迷使西方社會對前途迷茫。尤其是金融危機使美歐家庭財富嚴重縮水,修復資產負債表需要很長時間。據經濟合作組織(OECD)統計,房價與股市下跌,使美國家庭凈資產占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由危機前的6.3倍降到2009年第二季度的4.9倍,累計縮水14.2萬億美元,相當于當時的GDP規模。如此巨大的財富損失,迫使人們改變儲蓄與消費行為。據OECD估計,修復資產負債表使美國私人儲蓄率上升3個百分點,歐元區增加1.5個百分點,日本提高1個百分點,無疑影響居民消費支出,降低居民生活水平。
二、失業率居高難下。金融經濟危機使西方國家普遍面臨周期性與結構性失業難題。據OECD統計,2010年其成員國的失業人數比危機前(2007年)增加2100萬,失業率上升到8.3%,美國、歐元區和日本分別達到9.7%、9.9%和5.1%。OECD認為,債務危機與經濟低迷,使其成員國就業形勢短期難有改觀,尤其是歐元區失業率將由2011年的9.9%上升到2012—2013年的10.3%。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悲觀預測,到2019年美國才能恢復到危機前的失業水平。美國《大西洋月刊》刊登唐·佩克《一個新的無就業時代如何改變美國》的文章,認為2011年甚至到2014年,美國的失業率只會略有下降,要使失業率回到危機前的5%,就業崗位的缺口達到1000萬個。由于人口增加,新人不斷進入就業市場,僅為不使缺口擴大,美國每年需要創造150萬個就業機會。周期性與結構性疊加,又以結構性為重,西方經濟“無就業”復蘇現象將持續很長時間,尤其是年輕人失業居高不下,使其產生對前途失望,對社會和現狀不滿情緒。
三、財政赤字與債臺高筑。金融經濟危機使西方國家的財政赤字與政府債務攀升至二戰以來最高水平,已經處于不可持續狀態。據OECD統計,2010年其成員國的財政赤字占GDP比重上升到7.6%,比危機前高出7個百分點。巨額財政赤字將使美國經濟增長減緩0.9個百分點,歐元區與日本各下降0.8個百分點。另外,龐大財政赤字與量化寬松政策,使發達國家政府債務迅速增加。據OECD估計,2011年其成員國的政府債務超過GDP規模,達到101.6%,比2007年高出30個百分點,2012—2013年將增到105.7%和108.4%。
綜上所述,歐元區的整體財政赤字與政府債務要好于美國和日本,但歐元區債務問題已被危機化,事實上背后隱顯大西洋兩岸之間兩種貨幣與兩種發展模式之博弈,即美元與歐元、美國的盎格魯·撒克遜模式與歐洲的萊茵模式之爭。自危機爆發以來,歐洲的私人債務國家化,而國家債務危機化;美國的私人債務國家化,國家債務或國際化;日本政府債務是國內問題,因日本國民持有95%的政府債務。對全球而言,日本債務主要是本國問題,歐洲債務更多是歐元前景問題,而美國債務則是全球問題,更是海外持有美元資產的債權人問題。這非常類似20世紀70年代初期的美元危機,即美國的貨幣,世界的問題。今天世界再次面臨:美國的債務,世界的問題。當今現實與歷史竟然如此相似。
西方債務危機呈結構性與長期化趨勢。據IMF統計,2010年全球總債務(包括政府債務和私人債務)達94.84萬億美元,發達國家占88.7%,達到84.1萬億美元(不包括亞洲“四小龍”);全球政府債務為41.377萬億美元,發達國家占84.7%,達到35.1萬億美元;全球私人債務為53.465萬億美元,發達國家占91.7%,達到49萬億美元[1]。據此計算,2010年發達國家的總債務是GDP的2.2倍,公共債務(政府債務)占GDP的85%,私人債務占GDP的128%。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的總債務相當于GDP的42.9%,政府債務占GDP的25%,私人債務只占GDP的18.1%,均為歷史最低。而2010年全球外匯儲備的96393億美元中,新興市場與發展中國家持有74624億美元,占全球的77.4%。由此可見,當今世界債務在西方,財富在東方,這是史無前例的罕見現象。西方主權債務正向“次貸化”發展。危機使西方經濟深陷高赤字、高債務、高失業、低增長泥潭,債臺高筑與低迷經濟將惡性循環,未來不得不以借新債還舊債,加之支付巨額利息,債務規模將滾雪球式膨脹。這充分反映,當今世界經濟不但增長態勢呈“西方不亮東方亮”,而且財富分配結構亦在悄然生變。
目前,發達國家債務與財政赤字規模之大不可持續,為1950年以來最高,而且形勢更加嚴峻。因為,所有發達國家均面臨人口老齡化,養老金與保健開支增加,而經濟已不能再現二戰后的黃金發展期,增長放緩是大勢所趨,政府面臨增收與減支兩難境地。如果不采取措施削減支出、提高稅收、改革勞動力市場、提升競爭力,其債務困境將長期化。據IMF估計,到2023年發達國家的政府債務占GDP比重只能降到80%,如能削減政府開支達到GDP的8.8%,2030年才能恢復到危機前水平,即降至60%的警戒線。如不進行結構改革,七國集團的政府債務將完全失控,2030年占GDP的比重將升至200%,2050年將達到440%[2]。如果上述預測正確,那么在未來20年乃至更長時期內,發達國家將長期受債務困擾。這無疑將制約西方經濟發展,削弱西方的國際地位與影響力。
四、西方制度優勢遭質疑。危機使西方政治生態環境惡化,直接削弱各國政府應對危機能力。這是金融經濟危機引發的另一后遺癥,即經濟衰退、失業高企、債務危機、銀根緊縮、生活下降、前途迷茫,使西方社會進入動蕩期,政治陷入紛爭期,制度優越性褪色。世界經濟論壇報告認為,今后十年世界面臨的主要風險與三個全球現象有關:人們的不滿及抗議情緒、可靠規則尚未形成前的波動和虛擬世界的影響力日增,但不滿與抗議是首要威脅,政治家的無為與無能,或激化社會矛盾。
目前,金融經濟危機已經向社會政治領域蔓延,這使西方標榜的資本主義制度優越性黯然失色,迫使國際社會不得不反思西方危機之深層根源,探討資本主義的制度性弊端,尋找走出危機之路徑,西方的發展模式開始走下“神壇”。今天,無論是歐洲推崇的高福利的“萊茵模式”,還是美英推崇完全自由的“盎格魯—撒克遜模式”,均因其固有的缺陷而陷入困境。故此,全球驚呼“這次不一樣”,西方資本主義制度真的“生病了”,全球需要建立一種使經濟與社會均可持續發展的新模式。
眾所周知,本次金融危機源自美國次貸危機,是經濟全球化下的第一場金融危機,也是二戰以來最嚴重的,成因非常復雜。直接導因有:經濟金融化、金融證券化、金融全球化,金融創新過度,政府監管不力,市場極度貪婪,消費者瘋狂信貸,是美國寅吃卯糧生活方式和虛擬經濟膨脹的必然結果。深層原因是:美式自由市場經濟模式(盎格魯·撒克遜模式)的失敗,是“市場原教旨主義”的嚴重后果,更是上層建筑(國際經濟秩序)與經濟基礎(世界經濟結構)嚴重脫節、美國經濟和美元霸權為所欲為的必然結果。
一、市場原教旨主義之禍。市場“看不見的手”與政府“看得見的手”一硬一軟,即金融創新過度與金融監管不力,是引發本輪金融危機的主要原因之一。20世紀80年代初撒切爾夫人擔任英國首相和里根出任美國總統后,都遵循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日本經濟學教授服部茂幸認為,他們“將大政府、福利國家等這些支撐著二戰后西方經濟的框架統統打碎。美國或稱盎格魯—撒克遜國家奉行的新自由主義政策滲透到了全球。”新自由主義極力推崇個人主義,對貪婪給予過度支持,忽視經濟的社會性。新自由主義者只關心價值,認為世上萬物都可能轉化為價值,任何東西都可能也應該進行交易,由此產生利潤。新自由主義主張小政府,極力推崇市場“看不見的手”,反對政府“看不見的手”的必要監管。
杰出代表是里根總統和撒切爾夫人。兩人極力推崇新自由主義,認為“最少的監管就是最好的監管”,積極推行金融自由化,放松政府對金融業的監管.強調市場自我調節。結果,美國監管當局不斷放松對金融活動的監管,金融機構則肆無忌憚地斂財,一些不法分子則大行投機勾當。伯納德·麥道夫“龐氏騙局”即是最典型的疏于監管案例。美國總統奧巴馬也坦誠,“20世紀的金融監管已經不適用于21世紀的市場”。
二、虛擬經濟綁架實體經濟。理論上,虛擬經濟應是實體經濟的潤滑劑,是為實體經濟服務的依附經濟;但實踐中,虛擬經濟日益膨脹,不但遠離實體經濟,而且牢牢綁架了實體經濟。應該說,經濟金融化是發展趨勢,但必須適度而非無度膨脹。這次由次貸引發的華爾街金融海嘯剎那間蔓延全球,將世界經濟推入60年來最嚴重的“大衰退”是最好的佐證。當今世界,發達國家的金融業加速發展,產能嚴重過剩。據IMF統計,全球金融衍生品總值從2002年的94萬億美元暴增至2008年的683.8萬億美元,而全球產出從33.2萬億美元增到61.2萬億美元,衍生品與GDP之比由2.8倍儲躍升到11.17倍.其中三分之二產自美國(約450萬億美元,當年美國GDP為14.3萬億美元),是美國經濟的31.3倍。尤其是,金融衍生品游離于常規證券交易之外,缺乏監管,極易泛濫成災。
自1999年美國時任總統克林頓簽署法令廢除《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讓商業銀行與投資銀行一樣可做投機生意以后,美國的金融資產迅猛發展,造就出強大的金融利益集團。如美國的華爾街,培育出大批富可敵國“大到不能倒”的金融機構,如花旗、高盛等,影響乃至操縱政權,推動美國乃至世界經濟金融化不斷深化,結果導致虛擬經濟不斷擴張,實體經濟日益萎縮。如在美國經濟中,實體經濟創造的GDP占比由1950年的62%,降到2007年的3.4%,最具代表性的制造業創造的GDP占比由27%降到11.7%,金融業創造的GDP占比由11%升到20.7%。奧巴馬總統強調,危機后華爾街雖然仍是美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將不再成為美國經濟的“半壁江山”,虛擬經濟在經濟中所占比重將下降。
虛擬經濟不靠生產或服務生財,只需不斷“創新”,而華爾街精英們創新能力極強,手法多,翻新快,產品層出不窮,“錢生錢”翻云覆雨,巧取豪奪。加之,高杠桿率與資產證券化推波助瀾,以及發達的信息技術與網絡工具,使華爾街精英們如魚得水。例如2007年底,美國的房地產公司——房利美和房地美其自有核心資本為832億美元,卻支撐著高達5.3萬億美元的房地產擔保,杠桿率高達63倍。試想,一個被完全虛擬化的經濟,怎能實現均衡、可持續與強勁發展而不發生金融危機?而資產過度證券化拉長金融交易鏈條,使金融衍生品越變越復雜,金融市場就變得越來越缺乏透明度,以致最后無人關心其金融產品真正的基礎是什么,更不知其中蘊含怎樣的巨大風險。最終,虛擬經濟完全脫離實體經濟而天馬行空獨往獨來。
據統計,當今世界每天外匯交易量高達4萬億美元,與實體經濟相關的只占4%,在美國紐約交易所交易的原油期貨中96%被游資操控。事實上,今天的美國經濟已經變成一個“倒金字塔”,金融衍生品規模10倍于經濟規模、金融資產規模5倍于經濟規模,世界經濟亦然。據IMF統計,2009年底全球金融衍生品總額達到614.674萬億美元,相當于世界經濟的10.6倍,全球各類金融資產總額達232.24萬億美元,相當于世界經濟的4倍。試想,一個被虛擬經濟架空的經濟如何實現強勁、均衡和可持續增長?美國學者約翰·貝拉米等撰文《21世紀資本主義的壟斷和競爭》,認為:“過去四分之一世紀見證的是壟斷資本主義演化成為一個更加普遍和全球化的壟斷金融資本主義體系,這是當今發達資本主義經濟體的經濟制度核心。它是經濟不穩定的關鍵原因和當今新帝國主義的基礎。”
三、信貸經濟難維系。美國經濟是一個典型的信貸經濟,從政府到個人都負債累累。由于虛擬經濟膨脹,使美國人錯誤認為,經濟只會越來越繁榮,因而日益依靠負債來支撐各種支出。加之金融機構增大杠桿率,美聯儲放開流動性供應,即使信用極差的借款人也能輕易借到大額貸款。尤其是,資產證券化使當代美國人提前支取下代或下下代的錢,由此過上富裕日子。典型案例是,21世紀初網絡股泡沫破滅后,美聯儲時任主席格林斯潘以低利率和次貸手段,給美國創造起巨大的房地產泡沫,以此維持經濟虛假繁榮。財富效應則讓美國人瘋狂消費,寅吃卯糧使生活虛假富裕。結果是,個人消費在GDP的比重上升,私人儲蓄占可支配收入的比重下降,經常項目出現巨額逆差,國際資本和商品加速流入,使經濟發展嚴重失衡。
據統計,1980—2008年期間,包括個人、企業和政府在內,美國總債務對GDP的比重由150%升至360.6%,債務總額高達51.8萬億美元(當年GDP為14.369萬億美元);個人消費占GDP比重由1990年的66.2%上升到70.5%;私人儲蓄占可支配收入比重由1980年的10%降到1990年7%、2000年的1.8%和2007年的0.6%;總儲蓄占GDP比重由1995年的16.9%降到2008年的11.9%,儲蓄與投資之間的缺口達5.5%;2007年經常項目逆差達7181億美元,占GDP比重5.1%;政府財政赤字2011年5月16日達到14.3萬億美元。這是美國金融經濟危機爆發的重要原因之一。
四、金錢與政治聯姻。西方經濟已被企業集團壟斷,壟斷資本利用金錢操縱國家政權,使之為其經濟利益服務。金錢與政治“聯姻”使“民主”徒有虛名,成為部分利益集團實現利益訴求的工具,導致社會貧富差距擴大。特別是金融危機爆發后,美國政府動用納稅人的巨額資金拯救華爾街“大到能倒”的金融公司,而華爾街則重操舊業把大量資金投入虛擬經濟而非實體經濟。更有甚者,那些制造危機的金融寡頭本該繩之以法,接受法律的應有懲罰,卻反過來趁火打劫大撈危機之財。據統計,2010年剛剛起死回生的華爾街居然派生出創紀錄的1350億美元年終獎,其中五大券商發放390億美元獎金,其中三家業績虧損,其股東損失逾800億美元。這種背信棄義的行徑令尚在高債務、高失業、低收入中苦苦掙扎的美國普通公民憤怒至極。
銀行家貪婪、高管薪酬過高、經濟增長乏力、失業率居高不下等,是迫使人們走上街頭,抗議現行制度未能兌現預期,加劇社會兩極分化的主要原因。富國俱樂部——經合組織在最近的研究報告中指出,美國最富有人群“獲得了過去30年收入增長的大部分”,而大部分被金融和企業高管獲得。尤其金融開始扮演新的角色,成為“全球超級富裕精英的現金奶牛”。美國《紐約時報》社論批評,美國社會正陷入極端不平等,最富有的1%家庭的收入約占總收入的20%多,是80多年來最高點,而20世紀70年代末為10%。社論指出,抗議運動表明當前美國經濟并不服務于大多數美國人,收入不平等正在碾碎中產階級,擴大貧困人群,可能制造一個有能力、有意愿工作卻無工作的永久性下層階級。尤其當富人從危機中復原并重新興旺,中產階級卻仍掙扎在衰退中,而華盛頓對此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政府需要將公共政策重點從保護銀行業轉向推進充分就業。美國布魯金斯學會會長斯特普·塔爾博特表示,美國面臨兩大相互關聯的問題,即美國社會正在加劇兩極化和美國治理體系過于頻繁的功能失調,尤其是國會已成為美國兩極化的中心和無休止麇戰的戰場。
事實上,在美國財富與權力不可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斯蒂格利茨一針見血指出,財富帶來權力,從而帶來更多財富。他指出,所有美國的國會議員在當選議員之時即已屬于最富有的1%人群,之后依靠來自這1%階層的金錢保住職位。他們清楚,如果服務好這1%人群,離開國會就會能得到這1%階層的獎賞。此外,主要行政機構包括貿易和經濟政策方面的決策者,亦基本來自這1%人群。故此,政客們制定何種政策就不足為怪了。據美國媒體透露,2011年離開國會的120名議員中,39人從事游說業;328名奧巴馬政府的官員通過“旋轉門”進入了公司高層:過去十年共有5400多名國會工作人員加入游說組織。這就是美國政治與財富的最好聯姻關系。
眾所周知,西方走出危機必須進行制度性改革。歷史上,資本主義制度曾經歷過三次變革,分別是:19世紀初主張實行自由貿易的自由資本主義制度;20世紀30年代凱恩斯主義的福利國家制度;20世紀80年代初撒切爾和里根主張的以自由市場為核心的新自由主義。今天,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正面臨第四次變革。這場變革將改變市場與政府之關系,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之關系、經濟/政治精英與普通居民收入分配之關系等等。
蒂格利茨認為,金融系統正在讓美國社會承受損失而使私人獲利。這不是資本主義,不是市場經濟,這是一個扭曲的經濟。達沃斯論壇創始人克勞斯·施瓦布坦言:“我雖然信奉自由市場,但自由市場經濟體制應該為社會服務。”花旗集團首席執行官潘偉迪認為,“金融系統應該認識到,因為危機公眾的憤怒都在指向他們。信任已經被破壞,我們應該重視這件事。銀行應該服務于客戶,而不是自己。”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約翰·加普強調,銀行業造成的麻煩不僅限于金融領域。銀行已經偏離其基本社會職能,即通過發放貸款、承銷證券和為企業提供咨詢來促進經濟增長,成為受自身利益驅動、不擇手段賺錢的機器。
反思西方制度弊端,探索新的發展模式,是2012年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核心內容。IMF副總裁朱民指出:“整個金融市場過去20年連續不斷發生危機,所以在市場、監管、政府和公眾利益之間產生很大調整。”施瓦布則認為.應該發展以人才、開拓和創新精神為中心的“人才主義”,用以取代資本主義,引領經濟、社會進步,并摒棄“硬實力”、“軟實力”等概念,代之以合作為中心的“合作實力”。毫無疑問,后危機時代世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變化,舊模式難以適應新的發展走勢,各國都需探尋適合自身發展的新模式.以保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
(作者系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研究員)
(責任編輯:魏銀萍)
[1] IMF,Global Financial Stability Report, P11,Sep.2011
[2] MF Working Paper, Long-Term Trends in Public Finances in G7s Economies, Sep.2010.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