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董麗娟
李春林先生今春寫了一篇書評:《〈學術史與心靈史的交響〉——馮濟平編〈第二代中國現(xiàn)代文學學者自述〉讀后》。他認為,這些學者自述就其整體而言,不獨展示了一個時代的學術變遷,而且展現(xiàn)了一代學人的心靈軌跡。仿此,我將這篇李春林個人的學術小傳命名為《學術與心靈的交響》:他太重視學人的人格建構與學術研究這兩者的互依互動的關系了。
李春林的父親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母親更是善良仁厚,養(yǎng)成了他做人的基本準則:對人對事都要忠實不欺,真誠相待。將人格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在生活中寧可自己吃虧,絕不占他人便宜,后來治學亦如是。他考上研究生之后,導師田仲濟先生上的第一課即是怎樣做人,先做好人,才能做好學問。這恰與李春林的價值取向發(fā)生強烈的共鳴。此處所謂做人,亦并非獨善其身,而是要像魯迅那樣,覺得 “無窮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都和我有關”。
李春林認為自己考上研究生,可以視為做學問的開始,但他又認為,準確的開始做學問的時間應從研究生考試時算起:1979年研究生入學考試的一張試卷中,田仲濟先生出了這樣一道題:“郭沫若逝世后,社會上對郭沫若的評價似乎比對魯迅還高。談談你的認識。”李春林記得答此題時頗為激動,越答越多。監(jiān)考老師對此題亦很有興趣,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答,甚至當交卷鈴聲響后,并未立即搶他的卷子,得以多答了幾分鐘,但他仍感意猶未盡。
考完后,他到住地某高校一位W老師家中,談及答此題的情況。這位老師一聽,遽然變色道:“完了,完了。你考不上了。現(xiàn)在黨正在大樹特樹郭沫若,你竟然大貶特貶。你趕緊給田先生寫封信,就說一時激動,沒有答好,重新闡述一下對郭的全面認識。”回家之后,他即按著這位老師的好意開始寫信,但寫了一半,他就厭惡了自己,將信撕得粉碎,重新起筆,將答題時未盡之意和盤托出,連郭死后骨灰埋在大寨亦被他批了一通。當時他心想:反正也是考不上了,還是一吐為快。不料,竟被錄取:49名考生,僅取2人,他總分最高。
李春林之所以認為此事應算是做學問的開始,或者說是一次“熱身”,就在于那道題既有深度又有廣度,事實上也是對考生人格(或者說心靈)的一種考察:是跟別人亦步亦趨,還是能夠自己獨立思考。沒有后者,是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學人的。
李春林認為自己在魯迅學領域能夠有點成績,也是由于采取了在當時看來是一種新的研究方法:比較文學方法。他將這一點歸功于時任中國魯迅研究會副會長(后任會長)的林非先生和遼寧大學教授杜一白先生的點撥,他們先后向李春林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于是,他將畢業(yè)論文的題目設定為《魯迅與契訶夫》。母校的蔣心煥老師建議他不如寫《魯迅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盡管難寫,但是正因為難寫,所以寫出來便是成功。事實果然像蔣老師預言那樣。答辯委員會主席薛綏之先生在答辯通過后熱情地說道:“我讀過的最好的兩篇碩士論文一篇是王富仁的 《魯迅與安特萊夫》,另一篇就是李春林的《魯迅與陀思妥耶夫斯基》。”李春林本人認為薛先生過獎了,他比王富仁差得遠。
碩士論文完成后,他先以單篇論文形式陸續(xù)發(fā)表,后整理為專著1985年正式出版。論文發(fā)表后,大多被人大復印資料全文復印,《高校社科文摘》等轉(zhuǎn)摘,尤其是《兩位人的靈魂的偉大的審問者——魯迅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比較研究》被選入中國社科院魯研室編選的《1913——1983魯迅研究學術論著資料匯編》一書中,能享此殊榮者我省僅有3人。而 《魯迅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書也被袁良駿、張夢陽等先生寫入他們各自的《魯迅研究史》中。《光明日報》等多種報刊刊發(fā)了關于該書的評介,北京大學的張文定先生在為《中國比較文學通訊》寫的短文中,稱該書“得出了不少開創(chuàng)性的結(jié)論”。著名俄蘇文學研究專家(智量、馮增義等)也以不同的形式(相關專著、書信)肯定了他的研究,智量先生明確提出,確實在中國只有魯迅才能同陀思妥耶夫斯基對話。但李春林認為,所有的介評都忽略了一點:他恐怕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魯迅某些小說的復調(diào)品格。由于一方面,此種論述在《魯與陀》一書中并非篇幅很多,沒有進行專章、專節(jié)論說,另一方面,在國內(nèi)尤其是現(xiàn)代文學研究界,當時巴赫金尚未廣為所知,其相關專著并未譯介出版 (李春林寫碩士論文時讀的是俄文版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詩學》),所以讀者對《魯與陀》一書中的這一部分內(nèi)容有所忽略。只有彭定安先生在為《魯與陀》一書所寫的參加中國首屆比較文學圖書評獎活動的推薦信中,提及此。現(xiàn)在,魯迅作品的復調(diào)品格,業(yè)已成為人們的共識了(當然亦有泛化現(xiàn)象)。
要之,以后他一直以魯迅為主要研究對象,尤其熱衷于魯迅與外國作家的比較研究。1993年,他參加了彭定安先生主編的《魯迅:在中日文化交流的坐標上》的撰寫。全書凡15章,李春林撰寫4章,幾近全書三分之一。在具體論述中,他提出了“伊藤魯迅”這一命題,后來得到日本魯研界乃至伊藤虎丸本人的首肯。彭定安先生幾乎在是書所有撰稿人的成稿的某些處所 (一般是每章結(jié)尾處),都加寫了或多或少文字。李春林將這些地方一一注出:此處系彭定安先生所寫。全書只有李春林是這樣作的:他認為,精神勞動成果比物質(zhì)勞動成果更珍貴,必須誰的就是誰的,了了分明。反過來,在他主編的《魯迅與外國文學關系研究》中,也為其他撰稿人的成稿增寫了某些內(nèi)容,卻不注明。這也許是父親的佛教徒的基因在起作用吧。
李春林一直想將與魯迅發(fā)生過這樣或那樣關聯(lián)的外國作家全部與魯迅作一下比較研究,盡管不斷被其他事項打斷,但根據(jù)作學問的基本原則,如是為之,就必須首先搞一下魯迅與外國文學比較研究史,于是有了《魯迅世界性的探尋——魯迅與外國文化比較研究史》(與遼寧師大王吉鵬合作)一書在1999年的問世。李春林曾將書中的部分內(nèi)容提煉為《比較文學方法解讀魯迅的回顧與反思》一文,1999年8月于昆明舉行的“中國魯迅研究五十年”研討會上宣讀(是書當時尚未印出)。也正是在這次會上,時任中國魯迅研究會副會長兼秘書長的陳漱渝先生在主題報告《“只留清氣滿乾坤”——建國后魯迅研究斷想》(發(fā)表于 《魯迅研究月刊》1999年第10期)將李春林列為90年代“魯迅研究領域十分活躍或嶄露頭角的”13位中青年學者之一(張夢陽先生在2010年9月22日《文藝報》發(fā)表的長文《中國魯迅學的歷史及其國際影響》將“樂黛云、張華、李春林等關于魯迅與外國文學關系的研究”列為新時期“魯迅學的各個領域都有了扎實的進展”的表現(xiàn)之一。樂、張都是長于李春林的前輩學者)。
此時,他還參加了馮光廉和劉增仁等先生主編的《多維視野中的魯迅》一書的撰寫,承擔《比較文學方法的魯迅解讀》一章撰稿任務。在長達7萬余字的篇幅中,論述了比較文學方法解讀魯迅的意義,魯迅的比較文學理論與實踐,探求了養(yǎng)育了魯迅的世界文學的乳汁(影響研究),將魯迅與20世紀文學大師進行了平行比較。其中一些內(nèi)容又以獨立論文形式先期在學術刊物上發(fā)表,有的被人大復印資料全文復印,被《新華文摘》、《中國社科文摘》摘登。
其實,上述成果還僅是大規(guī)模進行魯迅與外國文學研究的一個論綱。緊接著,李春林設計、論證了《魯迅與外國文學研究》這一課題,列出全書綱目,經(jīng)由王吉鵬申請,獲得了2001年國家社科基金。最終同名成果《魯迅與外國文學關系研究》一書,由王吉鵬任編委會主任,李春林任主編。參與撰稿者有多名魯迅研究專家和青年學子。全書70余萬字,李春林獨自完成35萬。該書問世后,《魯迅研究月刊》、《中國圖書評論》等均載文評介,有學者認為此書帶有魯迅與外國文化比較研究的百科全書性質(zhì)。
此書當然離李春林的期望還很遠:魯迅一生共譯介了14個國家105位作家作品,所介評的外國作家則涉及21個國家166人,與魯迅發(fā)生過關聯(lián)的外國作家總數(shù)則為479人。而此書列出專節(jié)論說的不過66人。所以在此書之后,李春林仍執(zhí)著于魯迅與外國作家的比較研究,先后寫了魯迅與紀德、漢姆生、盧那察爾斯基、法布爾等文。他想在有生之年盡量多寫一些。
李春林的魯迅研究還有關于魯迅思想發(fā)展的研究,如 《論魯迅世界觀質(zhì)變的漸進形式》、《論魯迅思想發(fā)展應分四期》等。他還寫有多篇關于魯迅與科普的論文,所以他被聘為遼寧科普文藝研究會顧問。
他摯愛魯迅,認為魯迅現(xiàn)在是中華民族的精神信仰的僅存的支柱,所以他對貶損魯迅的現(xiàn)象總是做出抗爭,1986年他寫過《尊孔貶魯思潮芻議》,2001年又寫有 《關于當下貶魯思潮的思考》,全文充滿了對民族的焦慮與憂心。
沿著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勢頭,又與人合譯 (他獨自譯了全書85%,并為全書作注、譯校)了弗里德連杰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與世界文學》,撰寫了《復調(diào)世界——陀思妥耶夫斯基其人其作》兩書。還撰寫了《尋找“綠棍”——十九世紀俄羅斯文學》。此書的命名由托爾斯泰少年所作的游戲而來——誰找到“綠棍”,誰就能獲取使人人幸福的秘訣。在李春林看來,19世紀俄羅斯文學的本質(zhì)屬性就在這里。他特別贊賞該書責編劉雪楓為此書封面所選的畫幅:一雙合十的手。那顯然是一顆偉大的無限悲憫的心靈。全書的撰寫往往從魯迅對某一位作家的評價出發(fā),帶有以魯迅觀點對俄羅斯文學重新闡釋的質(zhì)素。他對其他中國現(xiàn)代作家如老舍、錢鐘書、臧克家、路翎等亦有研究。
李春林還寫有《東方意識流文學》。是書將意識流文學在中國的形成及發(fā)展梳理得比較清晰,比較了東西方意識流文學的同異。該書的結(jié)語部分以 《東方的狡黠——關于東方意識流文學的隨想》先期在《文藝報》發(fā)表后(是文被人大復印資料 《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和《文藝理論研究》同時全文復印),獲得了著名九葉派詩人、文藝理論家唐湜先生的好評,他特地寫了一篇專文在《文藝報》發(fā)表。是書出版后,他又為之寫了長篇書評。
他對兒童文學和影視亦有涉及,曾有多篇相關論文獲獎。被選為遼寧兒童文學學會常務理事,曾聘為遼寧電視藝術研究會研究員。曾與張藝謀、賈樟柯等面對面對話,寫有關于張藝謀、中國電影走向等論文。
李春林認為,作家應是用心靈寫作,而不是用頭腦寫作。他是人類心靈的工程師,而不是普通的腦力勞動者。而文學研究者亦如是:研究心靈勞動的成果,亦應用心靈去觀照,去貼近,去觸摸。他寫有電影《鋼的琴》長篇影評,認為其主題是抒寫下崗工人的精神苦難。有人則認為是勵志。差異的產(chǎn)生,在李春林看來,即因后者是頭腦的分析,前者卻是以心靈去貼近編導者和影片人物的心靈。學術若不與心靈交響,有時也會與真相有所偏離——至少在文學研究方面如此。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對魯迅發(fā)生過重要影響的作家之一。魯迅與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是新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杰出的開拓者,實現(xiàn)了文學在一個時代的重要發(fā)展。他們都是下層人民苦難的深情的呻喚者,對于不把人當人的專制制度進行了猛烈的撻伐。他們都是人的解放道路的執(zhí)著的探索者,但兩人最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魯迅成為共產(chǎn)主義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求救于基督教。兩人最為相同的根本特點在于他們都是 “人的靈魂的偉大的審問者”:他們都塑造了“精神勝利”的典型,反映人類的普遍心理特點;剖析“切腹復仇”的心態(tài),表明人的靈魂光耀不會在壓抑下泯滅;一身兼任審問者和犯人,穿掘善惡相間的靈魂深處。他們都成為“高的現(xiàn)實主義”即心理現(xiàn)實主義偉大作家,將現(xiàn)實主義藝術發(fā)展到一個全新的歷史階段。
中國新時期的作家們最初把目光投向西方意識流文學,本意并非要改造它,而是為了改造中國的傳統(tǒng)文學。但其最后結(jié)局卻是在中國傳統(tǒng)文學得到部分更新的同時,改造了西方意識流文學,并形成了“東方意識流”文學。他們對西方意識流文學的理論基礎與表現(xiàn)技巧的選擇與接受,頗具東方式的狡黠。它采取的基本是以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國傳統(tǒng)審美情趣作為磁鐵,在西方意識流文學中去尋覓鐵的質(zhì)點。因此,西方意識流文學中的唯心主義、非理性主義、泛性欲觀等,幾乎都與“東方意識流”無緣,而“心理時間”,寫人的深層意識以及其他許多表現(xiàn)技巧都被從事 “東方意識流”文學創(chuàng)作的作家所采用和改造。
文學的現(xiàn)代化民族化是中國文學發(fā)展的根本方向。中國現(xiàn)代化新文學的奠基人是魯迅,在他那里不獨體現(xiàn)著新文學發(fā)展的根本方向,而且充分證明,古今中外文化交匯乃是新文學建構的淵源。新時期文學開始了五四之后的第二次解放,中國現(xiàn)代文學向自己本來的本質(zhì)屬性——“人的文學”回歸。人的個體存在、個性意識、個體自由、個體心靈世界重獲承認。人物性格塑造走向凸圓化,人物靈魂解剖趨向深刻化,人性表現(xiàn)領域漸趨復雜化,使得文學作品的表現(xiàn)手段也豐富復雜,并呈現(xiàn)出多元取向。
90年代遼寧兒童文學作家群的崛起,有其深刻的社會歷史、經(jīng)濟文化、創(chuàng)作主體等方面的原因。這些原因恰與30年代東北作家群形成的動因相似。因之今日遼寧兒童文學作家群的創(chuàng)作形態(tài)也就釀就了與往昔東北作家群相似的諸多特點,成為一種“類似再現(xiàn)”。這些特點包括如下幾個方面: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的主導地位;善寫普通人的心理與性格;著力于表現(xiàn)人物的覺醒;具有濃郁的地方色彩;藝術上的“越軌”與創(chuàng)新。但兩者亦有明顯不同:若是說東北作家群的創(chuàng)作對于表現(xiàn)人物的階級覺醒與民族覺醒往往施與濃墨重彩,那么遼寧兒童文學作家群則將重點置于兒童的人生覺醒、個性覺醒、自我意識的覺醒、哲理層面的覺醒。
比較文學方法解讀魯迅的回顧與反思《魯迅研究月刊》 1999年第11期(人大復印資料《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2000年第3期全文復印)
比較文學方法對魯迅的解讀分可為四個歷史時期。濫觴期(1919-1949):研究成果大都為介紹型、感悟型,缺乏系統(tǒng)性。停滯期(1949-1976):由于比較文學學科被否定,比較文學方法對魯迅的解讀成果甚少。發(fā)展期(1976-1989):成績輝煌,主要表現(xiàn)在:魯迅所汲取的世界文學源流被空前和深入地探尋與挖掘;魯迅融古典大師與現(xiàn)代巨擘于一身的文化品格與藝術個性被初步觀照等方面。深化期 (1989-1999):本時期出現(xiàn)了一些新特點:全面探討的拓展與某一側(cè)面研究的深化并存;魯迅西方觀客觀意義的闡釋與魯迅內(nèi)心世界所包蘊的西方文化質(zhì)素的分析并存;宏觀鳥瞰與微觀剖析并存;影響研究中更加重視事實性聯(lián)系等。
魯迅與西方現(xiàn)代派文學的關系是一種平行關系,他與西方現(xiàn)代派文學大師同時起步,其作品之間有著明顯的可比因素。如對人的主體地位、人的精神自由的執(zhí)著的追求,對這種追求的難以實現(xiàn)的焦灼、苦悶、寂寞與孤獨,并在形而上的意義上,將這種追求與情緒,與對人的生命的價值以及整個人類命運的思索水乳交融;都廣用象征;都向最能展示人的“心理真實”的潛意識領域進軍;形象的生動性與時間的模糊性并存;追逼內(nèi)心真實而忽略外在真實;都采用“非人格化”敘述法等。其不同則主要表現(xiàn)在魯迅作品呈現(xiàn)出將現(xiàn)代主義與現(xiàn)實主義相融合的藝術形態(tài)。
當下貶魯思潮的發(fā)生,原因十分復雜。隨著改革的深化,社會關系發(fā)生了新的變動,作為民族精英、大眾代言人的知識分子與工農(nóng)大眾的距離拉大,相當一部分知識分子背棄了自己的歷史使命,從而易于發(fā)生與魯迅的心理對抗;以新儒家為代表的倡明“國粹”的復古思潮與彌溢于各個領域的頹敗風氣,構成了對魯迅的接受障礙;毛澤東的魯迅論有對魯迅誤讀的成分,從而將魯迅政治化,引起人們對魯迅的逆反心理,這是當下貶魯風潮的遠因。此外,還有貶魯者借此出名獲利、媒體借炒貶魯之文以發(fā)財?shù)葴\層原因。
該書分為上下兩編,上編系《魯迅與外國文學比較研究論綱》,下編系《魯迅與外國作家關系研究》。上編是對魯迅與外國文學關系的面上的一種鳥瞰,將與魯迅發(fā)生過這樣或那樣關聯(lián)的諸多外國文學流派與魯迅的關系都進行了探討。它事實上是全書的精詳?shù)奶峋V。下編則是魯迅與單個作家關系的梳理與研究,列出專節(jié)者共66位外國作家。某些外國作家與魯迅的比較研究可謂首次進行,如俄羅斯的薩爾蒂科夫—謝德林、柯羅連科;捷克的揚·聶魯達;羅馬尼亞的薩多維亞努;保加利亞的伐佐夫;芬蘭的康特、亞勒吉阿;瑞典的斯特林堡;德國的歌德;奧地利的至爾·妙倫;法國的巴爾扎克、菲利普;菲律賓的黎薩爾;南非的旭萊納以及諸多蘇聯(lián)“同路人”作家和無產(chǎn)階級作家。這樣,就進一步昭示出魯迅與世界文學的廣大而深刻的聯(lián)系。
中國電影要走向世界,只有精美的制作還不行,還必須在開掘人類的某些永恒的主題方面大下工夫。要進一步展示和剔挖無限豐富的人性,要真正表現(xiàn)出使得世界各民族觀眾都能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的東西;要有濃烈的批判意識,要表現(xiàn)出對于民族歷史與今天的生存狀況的深刻反思與懺悔,昭示出一個更加成熟與偉大的民族的風貌;同時,還必須以自己所獨有的“這一個”的個性色調(diào)來參與世界各民族的大合唱。
漢姆生是魯迅曾著力評介的作家,但兩人的關系一直疏于研究。魯迅對于漢姆生的興趣,一是他的創(chuàng)作為魯迅改造國民性提供了正面參照:在漢姆生那里,挪威民族所表現(xiàn)出來的自省、救贖、寬大、包容、堅韌、頑強等民族性格,成為魯迅改造中國民族性格的重要標的;而漢姆生的以現(xiàn)代主義手法令文學對現(xiàn)實生活的描寫達到傳統(tǒng)現(xiàn)實主義作品難以企及的細膩與深度,使同樣進行了現(xiàn)代主義創(chuàng)作的魯迅備感親切,獲得共鳴。這確實進一步昭示出魯迅與世界文學發(fā)展同步的偉大戰(zhàn)略眼光。同時,魯迅也指出漢姆生作品的不足,宣稱他并非是一個真正的左翼作家,引起我們對漢姆生后來的政治墮落與其思想創(chuàng)作有無聯(lián)系的深層思考。
在魯迅所論述的全部外國作家中,盧那察爾斯基是最多者之一。兩者在美學理論、文藝階級性、藝術性、文學遺產(chǎn)等方面都有共識,有些方面魯迅確實受有盧氏之影響。但他們亦有重大差異:在對待現(xiàn)代派文藝方面和對待托爾斯泰的態(tài)度上尤為明顯。盧氏由于一身兼任文藝家和政治家,因而其文藝批評隨著角色的變化而變化,角色的分裂導致其理論立場和觀點的多變;魯迅由于始終保持自己文藝家的角色,所以魯迅的文藝批評有著理論立場和觀點的穩(wěn)定性。盧氏的角色分裂,驗證了魯迅關于“文藝與政治的歧途”這一重要命題的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