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秀印象

■黃 俊

站在四川映秀鎮漩口中學遺址的紀念碑前，望著漢白玉時鐘上永遠靜止的14時28分。走進那座殘垣斷壁的校園，面對傾斜45度需仰視的大樓。你也許難以想象，3年前"5·12"那場驚天動地的災難--家園毀滅、生命凋零，帶給映秀人的是怎樣深入骨髓的傷痛……

秋日里的映秀鎮重巒疊嶂，層林盡染，薄霧繚繞，河水清澈深邃，映襯著兩岸山上蓬勃而充滿生氣的雜木顏色，惹人愛憐，寒冽的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傷感與惆悵。輕風徐來，仿佛在耳邊傾吐--時而如泣如訴，時而喃喃自語，悲涼激越。徜徉在重新修建的映秀鎮上，寬敞平坦的街道，整齊劃一的樓房，鮮紅古樸的燈籠，處處煥發著勃勃生機。當地人的腳步匆匆，雖然經受過無盡痛楚的煎熬，但生活依然繼續向前。

來到街道邊的一家茶館，店主是位二十多歲的姑娘，也許還不適應涌進來的一大批游客，顯得有點羞澀緊張。點了杯竹葉青，沸水撩過，氤氳四起，滾燙的開水賜予了茶葉新的生命，干枯的葉子慢慢舒展開來，變得平滑而飽滿，一汪綠水頓時漲滿了眼，茶芽們仿佛一群舞動的精靈，上下翻滾，舞姿蹁躚。

輕品茗茶，微苦清新的味道躍于舌間。山上那片竹林仿佛就在眼前，晶瑩剔透的露珠掛在竹葉尖上,青翠欲滴，浸洇著恬靜與平和。

耳邊，姑娘的父親回憶著當時慘烈的情景，他語言中描述最多是地震發生時的15秒，也就是那山崩地動的15秒，令他一下子失去了5位親人！親人們都集中埋在對面的山上。放眼遠眺，山上的那一片片樹林仿佛一雙雙溫情的雙眸，默默注視著這片故土，為活著的親人們深深祈福……

一群茶客們離去時，由于姑娘一時找不開錢，客人們便說權當小費。姑娘卻斬釘截鐵地說：“那不行！”執意要找零。質樸憨厚的映秀人正如玻璃杯中的茶水，明澈見底，堅守著那份原始的善良純真。

記得冰心說過：“愛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將這一徑長途，點綴得香花彌漫，使穿枝拂葉的行人，踏著荊棘，不覺得痛苦，有淚可落，卻不是悲涼。”的確，在沸水中翩翩起舞的竹葉青,還有山間蔥蔥郁郁的綠色，無不彰顯著一種力量——一種鳳凰涅槃的重生力量，一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力量。愛和同情雖然是生命中的重要基因，但這并不是唯一。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生命的力量源于自身的再造與延續，生與死，動與靜，樂與苦，不過是能量的守恒與轉換，如同沉寂的火山中同樣蘊涵著強大的內力，再深的傷痛，再重的災難，生命之河依然奔騰不息，這就是人類生生不息的密碼。

乘車離去時，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山嵐、那片樹林，心中頓生敬畏。生命是短暫的，靈魂是永恒的。這片山，這片樹林難道不是希望與未來嗎？！雖然生命短暫，但是希望的種子將在這里繁衍，直到永恒。

別了，映秀！相信他日再見，你一定比今天更加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