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印度1天平馬爾代夫政變

葛元芬

旅游勝地馬爾代夫日前發生政變，政變中被迫下臺的前總統納希德曾直接要求離其最近的大國印度出兵干預。歷史上，印度確有軍事干預馬爾代夫局勢的先例，1988年，斯里蘭卡“泰米爾”雇傭軍在馬爾代夫制造政變，在時任馬爾代夫總統加堯姆請求下，印度傘兵部隊緊急出動，僅用一天時間就平息了叛亂。

80年代連續遭遇政變

馬爾代夫是印度洋上的一個島國，由26個環礁約1190多座珊瑚島組成，陸地面積298平方公里，人口僅32.9萬（2012年1月統計）。馬爾代夫1887年淪為英國的保護國，1952年成為英聯邦的一個共和國，1954年重建蘇丹國。1965年，根據同英國簽署的一份協定，馬爾代夫獲得獨立。1968年11月，馬爾代夫改蘇丹國為共和國，即馬爾代夫第二共和國，原首相易卜拉欣·納西爾成為首任總統。

1978年，前大學講師、馬爾代夫駐聯合國大使穆蒙·加堯姆以92.96%的得票率當選總統，結束了納西爾長達10年的統治。鑒于新總統加堯姆把開發貧困島嶼放在優先位置，他的當選被認為開啟了馬爾代夫政治穩定和經濟發展的繁榮期。同年，馬爾代夫加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在加堯姆的新政下，旅游業逐漸蓬勃發展起來，這讓他在國內得到越來越多的支持。盡管如此，上世紀80年代，馬爾代夫卻接連發生多起針對他的未遂政變。

1980年，同前總統納西爾有關聯的人士雇傭英國特種空勤團退役士兵，試圖發動推翻加堯姆的政變。這場政變由納西爾的內弟艾哈邁德·納西姆發起，得到納西爾一批追隨者的支持。特別是當議會開始調查納西爾統治時期的金融違規行為以及70年代初期維林吉利監獄中發生的囚犯遭拷打和謀殺丑聞，此事牽涉到納西姆的親戚、時任公共安全部長哈勒姆，納西姆的不滿加劇，他發誓要在6個月內罷黜加堯姆。

稍后，一群雇傭兵通過潛水設備將輕型武器走私到馬爾代夫，但他們沒有采取行動，因為加堯姆事先已得到密報，而且雇傭兵們也體會到加堯姆在馬爾代夫根基深厚，政變成功的可能性很小。1980年5月16日，作為總統的加堯姆親自領導了一場反納西爾集團的抗議活動，他在近2萬人中發表演說（當時首都馬累人口才3.5萬人——編者注），揭露納西爾早在1953年就參與過推翻馬爾代夫第一共和國首任總統穆罕邁德·阿明的政變活動。次年，加堯姆政府以腐敗和陰謀策劃政變兩項罪名缺席判處流亡新加坡的納西爾有期徒刑。

另一起政變未遂事件發生在1983年，一個航運商人企圖賄賂議員和最高法院法官，“購賣”總統職位，但沒有成功。9月30日，加堯姆在那屆大選中得票率達95.6%，成功連任。

“一場成功的軍事演習”

1980年和1983年的兩次經歷對加堯姆來說可謂有驚無險，然而，1988年馬爾代夫著名商人盧徒費帶領一群馬爾代夫人，在來自斯里蘭卡的“泰米爾伊拉姆人民解放組織”80名雇傭兵的幫助下，竟然成功顛覆了他的政權，令國際社會震驚。

1988年11月初的一個早上，80名泰米爾雇傭兵在馬爾代夫沿岸從貨船轉乘高速游艇，偽裝成游客登陸首都馬累。不僅如此，盧徒費手下差不多數量的馬爾代夫本地人之前已經滲透進了馬累。里應外合之下，雇傭兵們迅速攻占馬累，占領了主要的政府建筑物、機場、港口、電視臺和廣播站。不過，他們未能俘獲加堯姆總統，后者挨家挨戶躲藏，并呼吁印度、美國和英國軍事干涉。

時任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收到出兵請求后，毫不猶豫地下令派1600名傘兵空降馬累，恢復秩序。有分析稱，印度長期致力于確保馬爾代夫的穩定，將其看成是印度的“南部門戶”，馬爾代夫則認為同印度發展友好關系能平衡斯里蘭卡的影響力。1965年，馬爾代夫從英國獨立后，印馬兩國迅速發展起緊密的戰略、軍事、經濟和文化關系，兩國領導人經常就地區問題舉行高級別接觸和磋商。

印軍這場行動代號為“山迪雅”（西方稱之為“仙人掌”行動），由布勒薩拉準將全權指揮。行動開始于11月3日晚間，印度空軍的蘇制伊爾-76運輸機運送空降團的一個營，從印度北部城市阿格拉軍用機場起飛，馬不停蹄地飛行超過2000公里，最終在瑚湖爾島的馬累國際機場上空進行空投。據印軍戰史記載，從收到加堯姆總統求救到印空降部隊抵達瑚湖爾島，沒超過12個小時。

印度傘兵部隊迅速控制住馬累國際機場，并在隨后的數小時之內攻占馬累，重新奪回首都的控制權。在印軍的打擊下，一些泰米爾雇傭兵劫持一艘貨船，逃往斯里蘭卡，那些沒有及時上船的雇傭兵很快被印軍包圍，17名雇傭兵在交戰中被擊斃，另外還有2名人質被雇傭兵殘忍殺害，而印軍在整個作戰行動中只有1人受傷。布勒薩拉準將下令將俘虜解除武裝后，移交給了馬爾代夫政府。3天之后，印度海軍導彈驅逐艦“哥達瓦里號”和“貝特瓦號”在斯里蘭卡沿岸攔截到被雇傭兵劫持的貨輪，俘虜船上所有雇傭兵。這場行動以印軍大獲全勝告終。

印度軍方戰后評論稱，精確的情報信息和軍隊快速行動，讓印軍以零陣亡的戰績平息了馬爾代夫政變。但一些西方軍事專家認為，印度軍隊和泰米爾雇傭兵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較量，與其說“馬爾代夫戰役”是一場輝煌的軍事勝利，還不如說是一場成功的軍事演習。

馬爾代夫總統的“輪回”

印度的這場軍事行動得到許多國家支持，比如美國、蘇聯、英國以及尼泊爾和孟加拉國等。戰后，印馬兩國的關系也更加緊密，馬累方面此后長期將印度視為安全保障。不過，拉吉夫·甘地同“泰米爾”武裝組織則進一步交惡，1991年5月21日，他在印度泰米爾納德邦遇刺身亡，印度警方稱系泰米爾“猛虎”組織所為。

經審訊查明，1988年政變由商人盧徒費等人操縱和發起，他早年曾因密謀暗殺納西爾總統而被逮捕，直到1975年才被釋放。盧徒費兼具商人和走私者兩種角色，在斯里蘭卡擁有一個農場，鮮為人知的是，他還是阿杜環礁分離運動的積極倡導者，鼓吹阿杜環礁脫離馬爾代夫獨立建國。1989年，他被馬爾代夫政府判處死刑，但加堯姆將他減刑為無期徒刑。

至于被俘的泰米爾雇傭兵，在被印軍移交給馬爾代夫后，最初被判處死刑，但在印度的要求下，馬爾代夫將他們改判終身監禁。與此同時，前總統納西爾受到當局的政變指控，但他否認同這場政變有任何牽連。1990年7月，加堯姆總統正式缺席寬恕納西爾，承認他為爭取馬爾代夫獨立所做出的貢獻。

18年后，即2008年10月，馬爾代夫舉行大選，加堯姆被納希德擊敗，黯然下臺。這時，經過30年的統治，曾經意氣風發的加堯姆已被貼上“獨裁者”的標簽。同年11月，同馬爾代夫歷史上多次政變糾纏不清的納西爾病逝于新加坡，盡管生前未被準許返回祖國，他的遺體卻被運了回來，新總統納希德還為他舉行了隆重的悼念儀式。歷史有時就是這么奇妙，2012年2月，馬爾代夫發生動亂，納希德被迫辭職，他指責前總統加堯姆和他的支持者策劃了這場“政變”。納西爾、加堯姆和納希德仿佛就像是在歷史中“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