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磊,李曉峰,申阿東,郭雅潔,李仲智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北京100045)
先天性心臟病(CHD)是最常見的人類出生缺陷和兒童非感染性疾病,發病率為新生嬰兒的0.8%~1%,占自然流產胎兒的10%,是導致一歲以下嬰兒死亡的主要原因[1]。CHD在出生缺陷中占首位,占所有人類先天性畸形的25%[2]。心臟在胚胎發育中從一個直管發育成四腔心是一個極其復雜的過程,需要許多轉錄因子、黏附分子、離子通道、信號分子和結構蛋白之間精確的相互調控。在這復雜過程中,任何一個環節中發生的任何錯誤都會導致CHD的發生。研究發現,轉錄因子HAND2在心臟發育過程中也發揮重要作用,主要相關部位為右心室、流出道及主動脈弓等,在右心室肥厚的患兒中可檢測到HAND2 mRNA的表達是升高的。Huang等[3]在對HAND2基因進行研究后認為,在右室流出道畸形的病例中進行HAND2基因突變的檢測更能提高直接有效的證據來證實HAND2基因是CHD的候選致病基因。我們對131例CHD患兒的HAND2基因突變情況進行報道。
1.1 臨床資料 選擇2004年9月~2007年12月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心臟中心就診的131例漢族CHD患兒作為研究對象,男72例、女59例。本組患者均無家族史,為散發患者。CHD畸形均經過體格檢查、彩色超聲心動圖以及心臟外科手術或介入治療確診,并排除心血管系統之外的其他畸形和遺傳代謝性疾病。因HAND2基因在心臟發育過程中存在明顯的節段特異性,根據其作用部位,CHD病例入選標準為畸形與右心室、流出道、主動脈、心內膜墊有關。具體病種包括法洛氏四聯征(TOF)74例、肺動脈狹窄(PS)21例、肺動脈閉鎖(PA)6例、右室雙出口(DORV)3例、右室流出道狹窄(RVOTS)4例、房室間隔缺損(AVSD)13例、主動脈縮窄(CoA)9例及主動脈離斷(IAA)1例。對照組為同期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體檢兒童,共計250例。按照年齡、性別、民族以及地區與病例組進行匹配,無遺傳和出生缺陷疾病,與患兒無血緣關系。本研究設計已由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兒童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入選者在知情同意后入選,在對患兒進行樣本采集之前,患者或其法律監護人需要認真閱讀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HAND2基因突變的檢測 采用標準鹽析法提取外周血白細胞基因組DNA。應用Primer Premier 5軟件,根據已知外顯子及側翼內含子序列,按引物設計原則設計擴增引物,片段1:F為5'-GCCTCGGGATTGGCGTGA-3',R為5'-CCTACCAGACTCATTTCGCCCTC-3',長度為1 015 bp;片段2:F為5'-CCCCCTCTGCGGATGCCG-3',R為5'-CACGAGATGCCATTTCTCAGC-3',長度為802 bp;片段3:F為5'-CTAACCTTGGTAGCTTCTCTGC-3',R為5'-GACCCCAACGGAAATGTTAG-3',長度為756 bp;片段4:F為5'-CCCGCCAACCTACTCAAC-3',R為5'-GCAGGTCAGGGTGACTGGT-3',長度為492 bp。引物由上海生工生物工程技術服務有限公司北京合成部合成。PCR擴增產物經切膠、純化后,送北京天一輝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直接測序。利用DNASTAR和Chromas軟件分析測序結果,檢測HAND2基因突變情況。
1.3 統計學方法 應用SPSS11.5統計分析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數資料應用χ2檢驗,計量資料應用t檢驗。以P≤0.05為有統計學差異。
2.1 編碼區突變 我們在實驗組中發現4例3種錯義突變(P11R、S36N和V83L),這3種錯義突變中的S36N在250例正常兒童對照組中也檢測到1例,但由于其突變率<1%(0.76%),我們將其視為突變,而非SNP,其他兩種突變在對照組中均未檢測到。應用Polyphen軟件及SIFT軟件對這些錯義突變進行功能預測結果一致。發現P11R可以影響蛋白質功能,為有害性突變或非耐受性的突變,而S36N和V83L則對蛋白質功能無明顯影響,為耐受性突變。本研究中還發現了1個編碼區的雜合序列變異c.42C>T,為同義突變(H14H)。該同義突變僅在1例CHD患者中檢測到,而在250例正常對照組中無此發現。
2.2 非編碼區突變 在本實驗中檢測到的HAND2的突變主要位于3'或5'UTR區域。所有的UTR區的突變發生于CHD患者組,而在對照組中無此發現。5'UTR區域發現2種突變(241A>G,604C>T),臨床表型分別為AVSD和TOF;3'UTR區域發現1種突變(3237T>A)發生于5例CHD患者,臨床表型分別為TOF 2例,PS 2例及DORV 1例。而在對照組中無此發現(P=0.008)。

圖1 3'UTR中的突變
HAND2基因在右心室、肌小梁及源于神經嵴的主動脈弓的形成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神經嵴中HAND2的缺失可以導致流出道及主動脈弓動脈的對位不良,導致的心臟畸形表現為PA、IAA及右鎖骨下動脈食管后位[4]。右心室、共干及主動脈弓的畸形在 CHD患者中較為常見,約占 CHD中17%[5]。在包含4q33片段的基因組復制或缺失的患者中,CHD的發病率高達60%[6],而不包括4q33片段的4號染色體長臂的其他片段的缺失或復制則很少伴發CHD[7]。這就表明在該區域中包含某個或某些與心臟發育密切相關的基因,人類的HAND2基因恰恰位于該區域。HAND2基因的高度保守性及其在小鼠心臟發育中的重要性表明人類的HAND2基因在心臟發育過程中同樣發揮重要作用,并可能為CHD的候選致病基因。
目前沒有關于HAND2基因在先心病患者中突變情況的研究報告,本實驗中我們在中國漢族先心病患兒中檢測到了HAND2基因突變,臨床診斷包括TOF、PS等,這些臨床表型與HAND2基因在心臟中的表達位置及敲除HAND2基因的小鼠模型都是相吻合的[4]。HAND2蛋白含有217個氨基酸,N端為1~85位氨基酸,為轉錄活性區,其中41~85位氨基酸是HAND2轉錄激活作用的關鍵部位;bHLH結構域為86~165位氨基酸,其中99~111位氨基酸為堿性區域,起到與DNA結合的作用,112~155位氨基酸為HLH結構域,發揮與自身或其他轉錄因子結合形成同源或異源二聚體的作用;C端為166~217位氨基酸。本研究中發現的3種錯義突變均位于HAND2蛋白的N端,因此均有可能影響其轉錄活性。因為HAND2蛋白的N端包埋于整個蛋白內部,而蛋白質內部的突變較表面的突變具有較高的致病性,所以這3種錯義突變均具備改變HAND2蛋白轉錄活性的可能。其中 V83L突變位于HAND2蛋白的核心轉錄活性區域(41~85位氨基酸),因此考慮該種突變較P11R和S36N兩種突變影響蛋白功能的可能性更大。
突變導致疾病的可能性還與其突變位點的保守性呈正比,HAND2蛋白在鼠和雞中的同源性高達95%[8]。而本研究中所檢測到的3種錯義突變位點,其中11位的脯氨酸(P)和83位的纈氨酸(V)在人類、鼠、雞、蛙和斑馬魚中是高度保守的,而36位的絲氨酸(S)并不具備保守性。通過氨基酸位點的保守性分析P11R和V83L更具備影響HAND2轉錄因子活性的可能。突變導致的氨基酸位點的置換可能導致其化學性質的改變,P11R使非極性、疏水性脯氨酸突變成堿性的賴氨酸,氨基酸性質發生變化。而S36N的改變前后的絲氨酸和天冬酰胺都是極性、中性氨基酸,V83L的改變前后的纈氨酸和亮氨酸均為非極性、疏水性氨基酸,其性質都未發生改變。通過氨基酸性質的改變的角度分析,P11R的錯義突變改變轉錄因子活性的可能性比較大。本研究的實驗結果通過SIFT和Polyphon功能軟件進行預測,發現P11R成為致病突變的可能性最大,綜合分析以上影響蛋白功能的因素,考慮氨基酸性質的變化可能在改變蛋白功能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
基因表達的調控表現于多個水平,例如轉錄、轉錄后加工、mRNA的穩定性、翻譯、翻譯后修飾及蛋白降解,UTRs在其中發揮重要的調控作用。mRNA的3'或5'UTR包含可以調控mRNA多方面功能的序列,并因此影響基因功能[9],如3'UTR含有許多調控因子的結合位點[9]。miR-1可特異表達于心臟和骨骼肌的前體細胞,過量的miR-1在心臟發育過程中導致增殖心室心肌細胞池的縮小。HAND2則是miR-1的結合靶點,確切的結合位點就位于3' UTR[10]。我們在病例組5'UTR中發現了2種不同的突變(241A>G和604C>T),而對照組中則沒有。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在病例組中發現了5例相同的突變(3237T>A)發生于3'UTR,而在對照組中無此發現,這5例患者共同的畸形特征為包含右室流出道或肺動脈的狹窄,經統計學分析,這種突變在兩組間存在顯著性差異。因為3'及5'UTR具備重要的調控功能,這些突變理論上可以影響HAND2蛋白的結構或功能。但是3'UTR的突變并非位于已知的miR-1的結合位點,進一步應用microRNA數據庫(miRBase)進行檢測,預測結果為該突變不位于任何一個已知的microRNA的結合位點上。雖然該突變未影響microRNA與HAND2的結合,但并不表明其對3'UTR的其他功能沒有影響,因此要確定該突變的確切意義仍需要進一步的功能實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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