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埠屯墓群位于山東青州蘇埠屯村東的埠嶺上,自20世紀30年代被發現以來,先后經歷了三次發掘。1965年至1966年,山東省博物館對蘇埠屯墓地進行了第一次科學發掘,清理出4座商墓和1個商代車馬坑。1986年由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進行的一次全面發掘,基本廓清了蘇埠屯墓群的規模和范圍,發掘出6座商墓、2座漢墓,7、8號墓葬保存完好。尤其是墓中出土兩件帶有“亞醜”銘文的銅鉞更屬罕見,銅鉞表面透雕出獸面紋,莊嚴威武,與殷墟同類器物幾乎一致,尤其是上面刻的“亞醜”二字,為研究這一氏族屬性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有學者據此推斷蘇埠屯商墓為薄姑氏國君之墓。(圖一)
蘇埠屯商墓出土文物中,尤以一批青銅器小件比較集中,即古代車馬飾件,種類齊全,制作精良,紋飾精美,技藝精湛。
車馬飾件主要指的是中國古代車馬上的青銅配件。中國境內發現的最早的車馬遺跡是河南安陽殷墟車馬坑出土的商代晚期馬車。
一、馬匹飾件
馬作為馬車的主要組成部分及動力源,對它的保護是非常重要的。因此,馬身上的飾件不僅要求美觀,更要注重實用性。當盧、節約、泡、銜、鑣是一組相對完備的馬具飾件,當盧保護馬匹,銜和鑣控制馬匹,節約和泡則起連接和裝飾作用。(圖二)
當盧,是一種放置在馬頭的鼻子與額頭之間的護具。蘇埠屯出土這件當盧高16厘米,成尖葉形,正面飾三角紋,當盧背面上下兩端各有一個橫鼻,用于連接固定。(圖三)
節約,十字形四通管狀結構,起到了十字交叉連接的作用。長、寬皆7.8厘米,正面中部同心圓飾,背面正中有菱形孔。(圖四)
泡,主要為裝飾所用。內部通常有鼻鈕或橫梁,用于革帶穿梭。蘇埠屯出土的銅泡形式比較多樣,最簡單的是半穹隆式銅泡(圖五),大小形制為4.2厘米,內部有一橫梁。另外還有一種獸形銅泡(圖六),高5.8厘米,眼、耳、口、鼻齊全,有兩個尖角,是商周時期典型的饕餮紋,莊嚴而神秘。
銜和鑣是連接在一起的,銜在馬的口中,鑣在口外,兩個嘴角對稱放置一對,末端與馬夫手中的韁繩相連,方便控制馬的方向。馬銜(圖七),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馬嚼子,為兩個八字形銅環相連而成,中間可活動,馬夫通過韁繩控制馬嚼子,控制馬匹的行進速度、方向或者讓馬停步。鑣則是連接馬嚼子與韁繩的工具。蘇埠屯出土馬鑣制作有簡單與精美之分,有的呈彎角形,有的屬比較規矩的幾何形,有的制作比較精細,整個馬鑣呈螺狀(圖八),直徑10.4厘米,中間有一圓孔,背面有四個鼻鈕。圍繞圓孔的是一組夔紋,夔龍首尾相接,外層略微突起,陰刻有延續的夔龍紋飾。
二、馬與車連接飾件
馬車通過衡、轅、軛等構件與馬匹聯系在一起,形成車與馬之間的穩定結構,方便駕馭。《釋名·釋車》云:“衡,橫也,橫馬頸上也?!焙馑鸬囊彩沁B接固定作用,橫架在馬身上,與轅呈交叉關系,一般通過皮革或者其他方式連接在一起,從而連接馬與車,是車馬飾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防止馬匹移動,與衡、轅脫落,在馬匹兩側使用軛加以同定。(圖九)
衡末飾就是衡兩端的裝飾物件,形狀多樣,有三角形、圓筒形、矛形、獸首形等。蘇埠屯出土的衡末飾樣式為矛形(圖十),兩件,應為同一衡的兩端,為一對。前端為尖形,中部有突起的脊,后端如兩翼上揚。內部有菱形銎,兩個衡末飾就是通過銎插在衡的兩端用以固定。雖然是作為衡兩端的裝飾,但是矛形衡末飾的出現預示著不僅僅擔任裝飾的作用,而且用于戰車上起到殺敵的作用,同時保護了馬匹與馬車。
軛與衡是不可分割的,是一種前端固定在衡上,兩腳呈“人”字形叉開架在馬脖子上的實用性飾件,可防止馬匹與衡脫節。蘇埠屯墓葬中雖出土有兩種軛,但是基本形制是一樣的(圖十一),圖中車軛長44厘米,下端分出兩叉用于架在馬上,上端有方孔,以使衡從此穿過。蘇埠屯墓不僅出土了完整的車軛,同時還有一系列軛的配件,如軛首飾、軛頸飾、軛箍、軛腳。
有的軛前端也會配有鑾(圖十二),高24厘米,分上下兩部分,上部為扁圓狀,直徑8.2厘米,中間位置有放射狀孔,里面裝有彈丸,搖動作響,有銅鈴的作用?!俄n詩內傳》:“鑾在衡,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鑾鳴。”指出了鑾的位置,里面裝的彈丸在行車時會發出響聲。下部橫斷面為正方形,中空,有方銎,應為與軛連接所設。
在馬匹與車之間起到直接連接作用的便是從車底伸出的長長的轅,《說文》謂“轅,辀也。”按,車、柏車、羊車皆左右兩木,日轅,其形直。田車、兵車、乘車皆居中。一木穹隆而上,曰輔,其形曲。
車元與踵出現在轅的前后兩端,不僅具有裝飾性,也起到了一定的保護轅的作用。蘇埠屯出土的這件車元(圖十三)長6.8厘米,高6.8厘米,頂部寬7.4厘米,類似倒梯形,下部為橢圓形。正面飾人面紋,人面五官構圖準確,嘴角上揚呈微笑狀,頭上有彎曲的角狀飾,形象生動。踵相應的也呈梯形(圖十四),長14.8厘米,寬4.6-8.8厘米,側面寬4.6-7厘米,兩側各有一貫耳,后部三分之二為凹槽,三分之一為銎。正面以及兩個側面都刻有紋飾,上部為三角紋,下部以云雷紋環繞,中間飾夔紋。
三、馬車飾件
車是馬車的承重部位也是最重要的部分。車轅與車軸交叉,承載車廂。車廂一般小于車軸的長度,車軸兩端超出車廂的位置則采用車軸飾用以裝飾。車軸飾兩側為車轂,蘇埠屯商墓內并未發現車轂,可能因為當時車轂為木質,已經朽化。車轂外就是車輪,車轂與車輪外側的軎轄組合牢固的把車輪固定在中間,防止車輪晃動,脫軸。
車軸飾,顧名思義,就是起裝飾車軸的作用。由于車軸往往長于車廂,所以裸露的部分就用軸飾來裝飾。軸飾由兩部分組成,即套管和掩板,均刻有紋飾(圖十五),通長21.2厘米。套管長9.6厘米。寬6.8厘米,呈橢圓筒狀,兩側飾夔龍紋。掩板與套管相連,長10厘米,寬8.8-10.4厘米,呈梯形,正面飾饕餮紋。軎與轄是用來固定車輪與車軸的一套工具。套在車軸上車輪外面的是軎,轄則是穿過軎與車軸的一個銷子,固定車軸、車輪和軎的位置。兩者組合在一起,可防止車輪脫軸,同時也可以保護軸頭(圖十六)。轄的前端飾一獸頭,后端為長方條狀穿軎面過,長10.6厘米。軎,長20.6厘米,筒狀,上部略細,中間有一穿透兩面的小孔。整個軎以漩渦紋為地,底部飾夔龍紋,上部飾蟬紋。
蓋弓帽(圖十七),高6厘米,頂端有圓帽,底部略粗,呈上細下粗的圓柱形。圓帽下有一竹節狀突起,再往下伸出一個棘爪,三角棱形,頂端尖銳。蓋弓帽是車蓋上的一個小部件。為了遮風避雨,馬車頂部架起了車蓋,但是戰車一般是不設車蓋的,以免影響戰車前進速度。而蘇埠屯出土了這幾件蓋弓帽說明墓葬內有的馬車是有車蓋的,不僅僅有戰車這一種車型。
弓形器,在所有與馬和車有關的飾件中均未提到這一形制類似弓箭的扁長條狀飾件(圖十八),長39厘米,高8.7厘米,中間部分略寬,微彎,且內部凹陷,兩邊為向外彎曲的兩個鉤,兩鉤末端是兩個鏤空的銅鈴。對于弓形器的作用一直沒有定論,有專家認為是弓箭的一部分,也有專家認為這是馬夫“系于腰帶正前方的掛韁鉤”,但均未得到可靠的實物佐證。
這些車馬飾件都是一輛車馬上必須配備的部件,同時出土的還有其他一些車馬上所用的配飾。
車與馬,在現代已淡出人們的視線,只能在某些旅游發達的城市找到些許痕跡。戰馬嘶鳴、號角連天的時代早已一去不返,金戈鐵馬只存在于記憶和影視作品中。然而,這絲毫不能淡化它們在歷史上曾經的輝煌和風采。在冷兵器時代,尤其是青銅時代,車與馬不僅僅是運輸工具,更多時候它們代表的是一個國家的軍事實力和國力的強盛程度,“千乘之國”并不是幾千輛車和幾千匹馬的簡單集合,那是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睥睨天下的一種實力和霸氣。
然而,歷史的長河畢竟是永不停滯的,當狼煙散盡,刀光劍影不再,鼓角爭鳴之聲亦消逝于天際,曾經與那段歷史一同輝煌過的戰馬兵車也隨之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而現在的我們,只能從出土的零星物件中,從累累的馬骨和斑駁的銅銹間去感受、去拼接那一段歷史,追尋那份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