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改革,已經不能拖延。現在是社會改革的戰略機遇期,如果錯過了這個機遇期,可能想改也沒辦法改了。此外,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社會矛盾已經很深,再不改革,穩定可能會出問題。
關于要不要改革,整個社會在這個問題上分歧不大。關于怎么改,目前爭論很大。我認為黨應該通過進一步的思想大解放,盡快推動社會形成改革共識,明確未來改革的路線圖。
回溯歷史,在改革早期,因為城市既得利益比較強大,領導層首先進行的是農村改革。農村改革的成功為城市改革奠定了一定的物質和制度基礎。
在城市改革開始后,因為國有經濟部門既得利益比較強,所以,改革者先不動國有部門。國有部門的改革,只是政府向企業的分權,或者中央向地方的分權,可以說是一種體制內部改革。如何培養新利益?領導層就容許在國有部門之外逐漸發展出非國有部門來,其中既包括私營經濟也包括外資經濟。隨著他們的成長,國有部門自然感到壓力,等到時機成熟的1998年,國企開始全面改革。成長起來的非國有部門既可以接受部分破產國有企業的資產,也可以為國企下崗工人提供很多工作崗位。
很多人往往認為,既然改革的阻力在于既得利益者,那么就要針對他們,剝奪他們的利益。但是前面的經驗告訴我們,先不要急于不切實際地觸動既得利益,期望一下打倒既得利益者,甚至斷了他們的后路。任何一個層次的改革,如果其操作者持這種思維的話,改革注定要碰壁。這是革命而不是改革的思路。
改革是要在現行的既得利益之外,培養出新的利益來,同時對既得利益者要逐步改革,改變他們追逐利益的方式。等到新的利益培養出來之后,再動既得利益,效果就好很多。新利益一方面對既得利益構成了壓力,另一方面也能消化改革既得利益所產生的成本。
要明確當下和未來5-10年的改革共識是什么,其中包括了改革路線和目標,以及如何執行的問題。如果這些問題都能確定,那么我們就找到了未來改革的頂層設計。
我們發現,2002年中共十六大以來的改革圍繞著兩個重大目標,即“科學發展”和“和諧社會”。社會改革的核心在于社會制度建設,包括社會保障、醫療衛生、教育、住房保障等等。和前一階段相比較,社會制度建設已經成為新一階段的改革重點。我認為,現階段和未來十一年的改革應以社會改革為重點。
主要原因有四個。
首先,通過經濟改革,中國逐漸地產生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社會領域。除了傳統意義上的農民,農村出現了大量的鄉鎮企業工人。之后,隨著城市改革的開始,又出現了大量的農民工。今天,中國農村已經出現極其復雜的社會階層結構。在城市,經濟改革的成果是,一方面將國有企業原來承擔的社會功能去掉,讓社會來承擔,另一方面在國有企業之外發展非國有部門,而社會就產生于這個過程。因此,社會力量的成長成為社會改革的重要前提體現。
其次,通過以經濟改革為主體的第一階段改革,中國基本經濟制度已經得到確立。總體的社會制度要得到改革,就必須找到新的突破口。較之政治改革,社會改革并未涉及政治精英的核心利益,而且社會上下容易取得共識,因此比較容易進行。
再者,社會改革是為了“還債”。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轉變過程中,原來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社會制度自然解體,通過社會改革重建一套新的社會體制是唯一的選擇。
此外,社會改革也可以為深化經濟改革和可持續的經濟發展提供新的動力。長期以來中國的經濟增長是出口外需驅動型的,現在外部需求萎縮,那么中國建立內需驅動型經濟,就顯得非常急迫。談擴大內需談了很多年,但為什么一直沒多大進步?因為我們的社會保障制度建設落后,老百姓不得不通過儲蓄來自己解決社會保障問題。而且新的“三座大山”——住房、醫療和教育,讓普通人不敢輕易消費。因此,社會改革的推進,可以減輕城鄉居民的壓力,提高他們的消費能力和意愿,為內需型經濟的成長提供動力。
社會改革,已經不能拖延。
現在是社會改革的戰略機遇期,如果錯過了這個機遇期,可能想改也沒辦法改了。此外,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在于,社會矛盾已經很深,再不改革,穩定可能會出問題。盡管維穩成本已經很高。社會矛盾的問題,還是要通過社會改革來進行,你不改革,就會被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