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快樂指數最高

四個月前，本港一間大學的快樂指數調查發現，灣仔和大埔區的居民生活最快樂。比較來說，灣仔這個地方文藝氣息、風土人隋、燈紅酒綠，這些都不缺，要不快樂才怪。但論到大埔這個位于新界東北的新市鎮，不單是外地人，一些香港人可能也不明所以。對一般居住港島九龍市區的香港人來說，沙田、大埔、粉嶺、上水等各個新市鎮的分別，很難說得清楚。

五年前，我跟朋友搬到大埔居住。當時選擇大埔。純粹因為那里就近中文大學，便于上班。三年后，租金上漲，我離開了大埔，搬遷到粉嶺鄉郊的村屋。有時我會想，如果有一天再搬到市區(相對鄉郊而言)生活，重回大埔也是不錯的選擇。

五年前到大埔找房子，是我首次真正接觸大埔。在大街廣福道下車，第一個印象，這是一個不用抬頭就可以看見天空的地方。那里有幾排舊唐樓，三層高。它們雖然舊，但經維修保養看上去仍然不錯。一次，在廣福道一排小店前，朋友說，這段廣福道有點像臺北。我十分同意，打趣回應，那么我們都是“臺北人”了?這個笑話很爛，但話說回來，臺北是我們的dream city。說廣福道像臺北，證明大家都愛這個地方。

新界“墟”

按行政區劃允大埔是一個很大的區域。東邊的吐露港，北邊的八仙嶺，甚至塔門、坪洲等離島，都屬于廣義的大埔區。但是，若論到大埔的小區，則主要以林村河作為分界。林村河以南，是歷史悠久的大埔墟，由廣福道貫穿，可以說是大埔的老區；林村河以北，則是一般理解的大埔“新市鎮”，包括大埔中心、昌運中心、翠屏花園等大型屋苑。

在新界，不少地區都有一個自己的“墟”。大埔有大埔墟，粉嶺有聯和墟，上水有石湖墟。所謂的“墟”，即是墟市、市集的意思。以前的新界，直至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務農還是不少新界人的主業。而村民就在各自附近的“墟”做農作物交易、購買生活所需品等等。由于各墟市歷史悠久，那里的小區、商店發展也較成熟。眼下，盡管各個新市鎮標榜“新”，其實不少都是依賴該區的“墟”為發展基礎的。

聽前輩說，早期的大埔墟，幾乎服務大半個新界東部的人口。以往的沙田，沒有發達的墟市。因此，沙田的農作物會運到大埔墟；對岸塔門、烏溪沙的漁產，則先從水路運到馬料水(今天的大學站)，再經鐵路運到大埔墟買賣。另—方面，以前林村河流往吐露港的出水口，名元洲仔，也是漁排處處。早期元洲仔一帶的漁民、艇戶，除了部分原住民外，也有不少福建人。因為福建話“福”的發音(hok)跟“鶴”相近，老大埔人仍然習慣稱他們為“鶴佬”。后來，政府發展新市鎮，填平了元洲仔，本來的漁民在大埔墟附近上岸生活，或安排人住政府日后建成的公共房屋。他們上了岸，做不了漁民，但對魚類認識深刻，便紛紛刑、鋪頭，賣魚蛋、魚片、炸魚皮等各式粉面，以另一種方式重操舊業。

回顧這段歷史，便不難明白為什么大埔墟特別多專賣魚蛋魚片的粉面店，也明白為什么大埔的魚蛋面特別可口。前輩說，艇戶自家生產的魚類制品，一定好食。

一個生活的地方

雖然在大埔居住了三年，但要介紹最有特色、最有亮點之處，其實也很難說得上。大埔不似灣仔，不似上水，也不似油麻地，它沒有璀璨繁華，也沒有豐富的庶民歷史。簡單來說，它只是一個讓人生活的地方’不過，它的吸引人之處，正在于它能夠讓人生、讓人活。

大埔墟的麥當勞24小時營業，轉角的華立茶餐廳也通宵經營；大埔墟火車站有美心面包西餅。進人大埔墟，盡是個體戶經營的包餅店。百佳超市里雖應有盡有，但那里的水果總不及對面兼辦批發零售的水果唐價廉物美。大埔墟的街道，日間比其他新市鎮熱鬧，晚上則比市區寧靜。街上，除了行人外，還有一架架送外賣的腳踏車來來回回，騎車入行色匆匆。這些附有外賣服務的茶餐廳，在新界其他地區，都不如大埔那樣多。這些腳踏車，讓茶餐廳突破了租金限制，鋪面再小，也可以讓它們的廚房多添兩位師傅，多做生意。一份份專送外賣的兼職侍應工作，照顧了很多年青人的生活開支。馳名的阿婆豆腐花門外，是沒有車輛的寬闊步行街道，顧客買了豆腐花，不用臺椅，站在外面就吃。店東只需租一個小鋪位，在店內密密制、密密賣，每天可賣E數百碗。聽說，店東賣豆腐花的利潤，已經足夠讓他在大埔近郊買兩個豪宅單位。

在大埔墟，除了大部分老區都有的鄰里網絡、小區隋懷外，還有著一片讓人找到生和活的空間。這里所講的空間，不是什么扶貧或促進社會流動的政策，而是去除框框，讓人們自食其力的條件。這種條件，其實很簡單、很基本。令人無奈的是，當大型商場在香港遍地開花時，讓人們自食其力改善生活的條件，越發見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