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了個人見人羨的好丈夫,婚禮盛大體面,貌似鸞鳳和鳴,可是婚后數(shù)月,舊情未了初戀帥哥出現(xiàn)了……
在成都,出太陽是件難得的事,因而當陽光灑進辦公室,人都變得懶徉洋。下午茶時間,希若開始擺弄塔羅牌,慫恿玉致抽了三張,耐心研究半天,神秘兮兮地說:“玉致,在近期之內(nèi),你將會遇到一場艷遇,家庭出現(xiàn)危機。”
玉致故意夸張大笑,其他同事起哄道:“人家玉致結(jié)婚不到一年,身上還帶著婚紗味呢。”希若也覺得不妥,訕訕地吐了吐舌頭。
快下班時,玉致接到宋清的電話,說已做好了飯,但有事趕回公司,讓她回家熱一下,自己吃。玉致頓感意興闌珊,恰好,希若約大家去寬窄巷子小酌,就應下了。到時已是華燈初上,行人悠閑,光影斑駁。這條巷子,最是成都的縮影了。
坐在酒吧里,希若他們又開始數(shù)落玉致,嫁得那么好,還出來打拼,不曉得享福。玉致淺淺一笑,權(quán)當回應。這個話題,她當真懶得作答了。心想,為何要參加這剩女與怨婦的牢騷酒會。
角落里,歌手淺吟低唱著一首外文歌,觥籌交錯間,玉致已微醺,起身想去外面透氣,剛走到門口,忽然,一只手從背后攬過來。玉致被那股力量拉著,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然后,面前就出現(xiàn)個人的臉。
居然是費墨!玉致驚駭,心里劃過一條微涼。昏暗的燈光下,他比從前胖了,少了分明的線條,因而略顯面目模糊。
她不說話,而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終于說:“好久不見。”
費墨不是玉致的第一個男友,卻是第一個愛的人。玉致不美,但迷人,舉手投足都帶著不經(jīng)意的風情味。正如費墨所說,她有撩人的芬芳。
與費墨分手,已是四年前的事。在起時也是一段花好月圓,費墨一表人才,溫文爾雅,除了窮似乎沒有瑕疵了。好了
年多,他先提分手,理由是覺得玉致不夠愛他。玉致十寸度很久,說再等等,又堅持了一陣子,終于她開了口。
她比費墨決絕,沒給他十寸度的余地。玉致是多么心高氣傲的人,她的感情你方唱罷我登場,分分合合,生殺大權(quán)從來都是她掌控,由不得別人覬覦。
重逢那天,費墨問玉致,過得如何。怎么說々她又談過幾次走馬觀花的戀愛,遇著宋清。他是最佳的丈夫模板,多金帥氣,優(yōu)雅迷人,玉致把生所學用盡才虜獲宋清。婚禮盛大,驚動了半個城,宴席上,蕓蕓女子看著宋清,各自眼里波光艷羨,只恨自己沒有手段和福氣。玉致看了心滿意足,勝利者的光榮有一半兒是靠失敗者的眼淚來點綴的。
這樣的生活按說圓滿,可是不足年,玉致卻總感到一股師出無名的倦怠,在心里盤繞著,找不到出口。日子太完美了,難免讓人意猶未盡。
最讓玉致惱火的是,宋清總勸她辭職,留守家里相夫教子。玉致雖無心事業(yè),但渴望自由,不想太快被孩子約束。幾次不歡而散,兩個人就開始故意回避這個話題。
不得不承認,遇到費墨,把她的心思全都攪亂了。酒吧里那次重逢,兩個人只是簡單敘舊,她把婚訊告訴他,欣賞了他眼中的失落,卻沒有將電話留給他,才不要那么欲蓋彌彰地表達再聯(lián)系的念頭。如果他惦念她,自然會想方設法找到她。
玉致有那份自信,所以這天下午,看到手機上的一條陌生來電,她百分百確定,是費墨。
成都的冬天氣溫說不上多低,但就是帶著一絲徹骨的冰涼,連帶著人心里都潮濕。玉致穿粉色小外套,下身卻是雪白百褶長裙,遮過腳踝,襯得身子更加修長贏弱,站在街頭冷風里,簡直煢煢孑立。
忽然就陷進個懷抱,終于出現(xiàn)的費墨,竟把大衣敞開,直接把玉致裹了進去。怔忡間,她聽見他在說:“當初我提分手,不過是想讓你挽留,你怎么可以毫不留戀地就走?”
玉致頓感悲從中來,沒錯,從前鬧別扭,每次都是他先遷就。玉致說不清自己是高傲,還是膽小,她缺乏冒險的精神,從不示弱或把決定權(quán)交給別人。
費墨選了一家路邊店,菜品倒也別致。彼此幾乎沒有言語,跟他在一起的好處是,哪怕不說話,也不覺尷尬。跟宋清就不同,玉致覺得,自己總在不停地找話,哄著他,有時累得不行。
末了,費墨猶豫著開口,邀玉致一同旅行。玉致心里一怔,呵,當初也說過要一同去旅行,只是未兌現(xiàn)。她當場沒有應下,只說考慮。
晚上回家,看到宋清竟有些內(nèi)疚。玉致正琢磨著要不要赴費墨的約,如何跟宋清開口,宋清卻說要出差,三天。不知為何,玉致忽然松了一口氣。于是,順勢說不想一個人呆著,去朋友家里住三天。
宋清面露愧色,為不能常陪玉致忙不迭地道歉,倒讓玉致糾結(jié)了一番。
旅行如約進行,費墨要去的地方不遠,雅安,一個叫望魚的地方,幽靜的小鎮(zhèn)。費墨是詩人,他說不喜歡城市的聲音,車水馬龍,讓他覺得刺耳。玉致過慣了城市的日子,也覺得倦怠,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就跟著他走了,內(nèi)心充滿了久違的興奮,跟私奔一般。
車上,費墨問玉致:“你愛他嗎?”玉致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愛?她只是覺得,自己28歲,該結(jié)婚了,而宋清,他是最好的結(jié)婚對象,有什么理由不嫁給他?這一切順理成章,跟愛或者不愛,好像沒有關(guān)聯(lián)。
她把頭靠在費墨的肩膀上,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晚上到了雅安,住店時費墨只要了一間,玉致并未發(fā)表意見,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無需說破。她先去洗澡,聽著水聲莫名緊張,好似回到從前,還是天真少女,膽怯地要把自己獻給愛人。
少女玉致裹著浴巾走出來,聽見費墨在打電話,竊竊地跟那端說:“你放心,我就快把她搞定了。”
玉致沒吱聲,悄悄退回浴室,聽著電話掛斷,再走出來,風情地笑著,喊他快去洗澡。水聲再次響起后,玉致小心地翻看費墨的手機,最近來電顯示,雖然沒有名字,但玉致隱約記得,是希若的號碼。
再翻看幾條短信,玉致恍然大悟。什么塔羅牌預示的艷遇,什么舊情人重逢,費墨,分明在和希若的配合下,想通過玉致這條捷徑,拿到一份巨額的訂單合同。要知道,她可不是從前的玉致了,她是宋清的太太,一家上市企業(yè)的老板娘。
玉致從旅店逃出來時,拿走了費墨的衣服,跟小孩子偷了大人的錢包一般,又膽怯又興奮。她想,終于可以跟一段往事說再見了。她以為他還愛著她,其實,何嘗不是在追尋一段獵奇?
玉致是個不肯露怯的人,當初跟費墨分手幾乎要了她的命,都從不曾說過,她也為他,做過所有俗事,把他的短信一條條抄在本子上,睡前醒后看看,覺得日子過得如此美好。分手后,費墨去了北京,玉致買了機票,拿著四處尋來的他的地址,按圖索驥地找過去。那家小公司在7樓,她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身后無數(shù)的腳步聲,有的輕快有的沉悶,她偏偏就聽得出他的,奇跡般。
他從身邊走過,玉致攥緊了手里的紙條,聽到他去往吸煙室的方向。5分鐘后,腳步聲回來,玉致才回頭,看到他的背影。她沒喊他,只是走到吸煙室,看到煙灰缸里,他最愛抽的那種嬌子的煙蒂。
然后玉致走了,攥著汗津津的紙條。那時她想,他總還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過著光榮或者茍且的生活,跟所有人一樣,這樣就足夠了。她不肯低下姿態(tài)去討要,哪怕是錯過一時便是一世的愛。
以為是奇遇,其實是一場遭遇。誰會想到,再遇見會是這般光景?在雅安的夜路上,玉致披星戴月地狂奔,很想一騎絕塵,迅速回到家里,回到宋清身邊,回歸碌碌的生活。
搭上了一輛車,東方泛白時,玉致剛好回到成都。沿路,看到年輕學生騎車路過,早上的微光如此美好。
她繞道到家附近的菜市,像個尋常的女人一樣,拎回一袋的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滿載而歸。平時沒注意,小區(qū)門口新開了一家店,賣熱帶魚。那大大小小的魚缸,一汪汪清澈的水,魚兒游蕩,表現(xiàn)安逸,其實四處碰壁。
玉致恍然覺得,這不正是自己嗎?于是感懷,買了一個小巧的魚缸,挑了三條花紋瑰麗的魚,抱在懷里,就這樣艱難地走到門口,掏出鑰匙開門,袋子放下,先把魚缸捧進去。
宋清居然在家,玉致聽到他在臥室里打電話,聲音詭異。下意識地放輕腳步靠近,聽見費墨說,寶貝,這兩天我老婆不在家,你來我這,還是我去你那兒?
魚缸霎時墜落,嘩啦一聲,碎了一地。玉致只覺掌心一疼,低頭一看,滲出血來,像一顆玲瓏的紅豆。地上,那魚兒正做困獸之斗。
再抬頭,看到宋清錯愕的眼神。他說:“你怎么回來了?”
玉致頹然地想,怎么辦?在結(jié)婚一周年前,她終于遇上了一場家庭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