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傻”還是“裝傻”

　　 傻，文雅著說叫智障。由于智力低下，思維、舉止不同于常人。但在正常人當中，也有把某些思維和舉止不合群的人喻之為“傻”的。比如有升職、晉級機會了，現在的風氣是你得和其他人一樣去跑去要，倘你不但不跑不要，還把機會主動讓給別人，就可能招來“犯傻”、“傻瓜”之類揶揄。其實此乃一般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尚之傻，社會道德應該格外給以贊佩才對。最近在網上看到一近90歲的老漢，17年前就開始把自己的微薄工資資助貧困學生，自己省吃儉用，連拾荒積攢下的錢也搭進資助中去。這種看了令人心靈震顫的“犯傻”，誰表示不敬甚至譏諷誰就該受到良知的譴責，受到道德輿論的無形鞭撻。
　　其實我們展開由此及彼的聯想翅膀，就會發現這種甘于舍己而甘愿濟福他人裨益社會的“犯傻”，各領域都有代表性人物。公仆隊伍貪官多受詬病多，但也有那種執拗地遵循原則守衛清廉的“傻人”在。記得一個材料，說一紀委書記，橫豎事事按原則辦，連處在合規與不合規之間的灰色利益也一點不沾，以致最后退休時鬧得灰溜溜，單位里不少人記恨他，因為左鄰右舍所得的好處，惟獨書記所在單位沒有。這種恪守正氣的“傻人”受擠兌，只能反襯出大氣候的被污染。普遍地對這樣的“犯傻”不認可，一定有社會的深層次問題在。
　　如果說做“傻人”難，那么有一個領域做類似的“傻人”就難乎其難，其難乎其難程度嚴重者竟到了威脅人身安全，甚而性命不保的慘烈地步。
　　何等領域如此險惡?籠統說就是牽扯人腦思維的思想領域，具體說就是關乎嘴巴說話的言論領域或者干脆說就是所謂說真話問題。從歷史到現實，不夸張地說，要拿出上述甘愿舍棄個人而為他人為社會著想的“犯傻”勁來，堅持一切說真話一直說真話的一根筋，那最終肯定悲慘結局無疑。據我觀察，說真話之“傻”比起上述助人為樂之“傻”有“高、大、慘”——要求高、作用大、后果慘之特點。沒有一定的思想理論水平，你真話想說卻未必說到點上，不要求高嗎？真話對過去可以改寫歷史對將來可以關乎國家前途，不作用大嗎?
　　但人之初性本善也性本真，石頭再沉重也壓不住小草拱地皮，說真話再遭打壓再有代價，“犯傻”者也仍不可能絕跡。
　　就我自己而言，也基本是被市儈思想左右著，靈魂一直游蕩在痛苦的“裝傻”和艱難的“犯傻”之間。雖然退休了，也仍怕尖銳的真話惹惱了旁人，出現找上門來之類的嚴重麻煩。但這其實又不是我的真心所愿，覺得不說出想說的真話將永遠是心中積郁和傷痛。我知道，躲開“犯傻”而“裝傻”下去，更讓我靈魂受折磨。
　　還是讓我們在說真話問題上見賢思齊，堅定地告別“裝傻”哲學，執拗地向著甘于并敢于“犯傻”的境界前進吧，這是人之為人的良知堅守。我們做不到其他“犯傻”佼佼者那樣優秀，那就讓我們從各自的現實基礎出發，盡其所能、盡力而為吧!
　　（摘自《雜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