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藏在這間咖啡館

摘要：本文主要從作者的寫作理論在作品中的體現(xiàn)，作品成功塑造的幾個人物形象，以及人物內(nèi)心分析等方面出發(fā)，對海明威的短篇小說《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進(jìn)行了淺顯的賞析。海明威的“冰山理論”在這篇小說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作品成功塑造了老年顧客、年輕侍者以及中年侍者這幾個人物形象。

關(guān)鍵詞：海明威；“冰山理論”；悲劇英雄

作者簡介：馮程程，綏化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英語專業(yè)（翻譯方向）一班。

[中圖分類號]：I106[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9-0033-02

一、作品簡介

《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出自海明威的短篇小說集《勝者無所得》（Winner Takes Nothing）。故事圍繞一個西班牙的小咖啡館的老年顧客、中年侍者和年輕侍者而展開的。通過象征和不加感情色彩的描寫以及大段的對話，表現(xiàn)了人生的三個不同階段——青年、中年及老年，體現(xiàn)了故事的一個重要主題——虛無（Nada／Nothing）。

二、寫作手法賞析

海明威曾說過：如果一個散文作家對于他想寫的東西心里有數(shù)，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東西；讀者呢，只要作者寫的真實，會強烈地感受到他所省略的部分，好像作者已經(jīng)寫出來似的。冰山在海里移動很是威嚴(yán)壯觀，這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因而海明威這一“冰山理論”意味著簡潔性、象征性和含蓄性。而小說《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則體現(xiàn)了“冰山理論”的諸多特點。

首先，從簡潔性方面來看，小說通篇無過多帶有修飾成分或感情色彩的詞語。作者就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用自己冷漠的筆記錄下那個午夜的小咖啡館所發(fā)生的一切。例如當(dāng)兩個侍者談到老年顧客上周自殺的這段對話中，問及老年顧客的自殺原因時用到“what about？”而回答者也只是答道“nothing”。這樣省略起輔助、限制具體作用的功能詞，只用有節(jié)制的字眼來表達(dá)，就更能把對話的功能發(fā)揮到極致。還有一處是當(dāng)老年顧客吩咐侍者再來杯酒時，侍者提醒他再喝會醉時，老顧客看了他一眼，侍者就悻悻地走了。很明顯，此處look省略了sharply之類的修飾詞來含蓄地說明老顧客看的這一眼足以讓侍者閉嘴走人。作者這樣選用具體的表達(dá)方式從視覺入手，用極普通的詞瞬間縮短了小說與讀者的距離，更加耐人尋思。

其次，在象征性方面，小說題目就很具有象征性。作者在文章反復(fù)提到題目，說明作者想要通過題目表達(dá)什么。“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不僅是像字面含義那樣描寫這個西班牙咖啡館的干凈和明亮，同時也象征著三位主角內(nèi)心都需要一個明確方向，真實依托或是象征他們內(nèi)心所向往的一個光明，沒有恐懼，明明白白的世界。另外小說多次提到老年顧客坐在陰影里這一細(xì)節(jié)，陰影代表什么呢？它有可能代表小說的主題——虛無，因為從嚴(yán)格意義上講陰影本身就不是具體存在的實物，也就是說陰影本身就是虛無。或者代表了老年顧客當(dāng)時的心理狀態(tài)。他自殺，他酗酒，他絕望。這都說明了老年人心里有陰影面——陰影的象征。海明威的象征手法用得頗有技巧和恰當(dāng)，常常是用它來表現(xiàn)作品主題，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或者渲染某種氣氛，來深化主題。

最后，該談一談小說中的含蓄性。文章在開頭就描述了這樣一幅場景：深夜里空無一人的咖啡館里只有一個老人還坐在樹葉擋住燈光的陰影里。這老人喜歡坐得很晚，因為他是個聾子。可是，后文又提到老年顧客實際上是聽得見的。這樣的前后矛盾說明了什么呢？老人并不是真聾而是裝聾，更嚴(yán)格意義上講：他希望自己的心是“聾”的，這樣才能讓他遠(yuǎn)離塵世的嘈雜和喧嘩，因而他要待到晚上，因為只有晚上一切白天的浮華才能塵埃落定，才能歸于平靜。只有這樣，老人才能獲得一絲平靜的假象。在描寫士兵和姑娘經(jīng)過時，要特意提到街燈照在他領(lǐng)章的銅號上和姑娘沒戴帽子這兩個細(xì)節(jié)，其實這是在暗示士兵應(yīng)該還在服役中的士兵卻偷跑出來與妓女私會這是軍法所不允許的，也說明那個時代不光是代表人生三個階段的年輕侍者、中年侍者和老年顧客他們迷惘空虛，作為士兵這一階段、社會形象也需要靠情欲的刺激來尋求精神慰藉。而士兵這件事也恰巧與文尾中年侍者說的那句話“Many must have it”相呼應(yīng)。而這里的“it”應(yīng)該也不單單只指“insomnia”，更多的是暗指那個時代人們心中的迷惘恐懼等。

三、人物性格及塑造的分析

作者在塑造人物方面也處處暗藏玄機。當(dāng)老人想要再來一杯酒時，用他的酒杯敲了敲盤子。一個“敲”字充分表現(xiàn)出老人對酒杯的愛不釋手，體現(xiàn)出他的酗酒成性。當(dāng)侍者給老人倒完酒后罵道：你上周就該死了算了。老人卻在倒?jié)M酒后還答道“謝謝”。這從側(cè)面說明老人很清醒，也可能說明老人嗜酒成性但并不是喝酒鬧事的酒鬼，他是有涵養(yǎng)有氣度的，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他的社會地位和財富。而在“老人結(jié)完賬腳步不穩(wěn)卻神氣十足地走出來”這里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上述這一點。

而反觀中年侍者和年輕侍者。當(dāng)年輕人給老人滿杯時卻將酒溢出來，就能看出他的浮躁。他說“他（指老人）孤單，我可不孤單。我有個老婆在床上等著我呢！”這一段他與中年侍者的對話，表現(xiàn)出他年輕的心態(tài)——盛氣凌人，自信，對情欲的追求對年老的漠然；而中年人則深刻理解老年人對生命的流逝及無意義，他試圖暗示年輕人不要看輕老年人——等到年輕人老了的時候也會有像老年人這樣的時候。

當(dāng)反復(fù)讀到中年人與年輕人那段對話（“你有青春、信心……而且已不年輕了”）以及后文中年侍者的大段獨白時，中年侍者這一形象讓人產(chǎn)生了共鳴和同情心。從現(xiàn)實意義上講，中年人沒有青年人的青春、自信，也沒有老年人的富有，他只有一份工作，可是就連這份工作也是老人并不關(guān)心（從“老人對那些非干活不可的人一點不關(guān)心”可以看出）年輕人所無所謂的工作，可是我們卻能從他的言語以及獨白中看出他內(nèi)心的富有。中年人感悟到人生的無奈和飄忽無著，他試圖尋求生存的意義，從這種虛無的泥沼中走出來，保留一片心中整潔明亮的空間，關(guān)愛理解他人（這從他那句“這不光是個青春和信心的問題，雖然這些都是十分美妙的。我每天晚上很不愿意打烊，因為可能有人需要咖啡館”以及“這是家干凈愉快的咖啡館……這會兒還有樹葉的陰影”都能看出）。因而，盡管從物質(zhì)層面上中年人較于其他二人擁有的太少，然而在精神層面上他的內(nèi)心更加豐富積極。所以，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具有英雄色彩的。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注定了中年人這一形象的悲劇性。老人尋求一個干凈明亮的小店借酒消愁；年輕人追求情愛刺激得過且過；他們從一定程度上都找到了精神慰藉，填補了他們心靈上一部分空虛。只有中年侍者勇敢追尋生命的真諦，孤軍奮戰(zhàn)。這就好像魯迅先生在《吶喊》自序里比喻的那樣：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里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xiàn)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shù)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魯迅的比喻并不全然符合該小說，但至少也能反映出中年人作為“較為清醒的少數(shù)人”承受著旁人無可名狀的“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他是一個帶有悲劇色彩的英雄。事實上西方作品中一直不乏這樣的悲劇性英雄的形象，最典型最為人印象深刻的要數(shù)古羅馬神話中的戰(zhàn)神Mars。他被視為尚武的形象，他帶領(lǐng)人們沖破悲劇的黑暗，可是人們的麻木讓他受到了大家的誤解而被趕走。

四、總結(jié)

讀完這篇小說，會對海明威對美國“迷惘的一代”，對戰(zhàn)后的美國有了一個全新的認(rèn)識。在他們看似富裕羨煞旁人的物質(zhì)生活背后，他們有著一顆漂泊，彷徨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