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挺講究悟道。那我們搞教學的人也會問:教學的本質是什么?現(xiàn)在我說出來好象很自然,可是這個問題在我的腦子里轉了很久,卻并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我先從陶行知談起吧。陶行知,中國人民教育家,民主革命家。原名文硙,早年信仰王陽明“知行合一”說,改名知行;后主張“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遂又改名行知。聽了我的介紹,大家可能會問,這“行”與“知”到底有什么魅力,使得陶先生不惜在名字上大費周張,在此我就不做介紹了,我只講一下他之所以被稱為教育家,恐怕有下面的這一條就夠了。
“教學做合一”是曉莊師范學校的校訓,這是陶先生杰出的創(chuàng)造。
“教學做合一”的確立:
①陶行知自回國以后,看見國內學校里先生只管教、學生只管受教的情形,就認定中國教育有改革之必要,當時就主張以“教學法”代替“教授法”。
②在南京高等師范學校校務會議上辯論兩小時未能通過。
③“五四運動”爆發(fā),陶先生發(fā)表《教學合一》一文,南京高校受此影響一律改為教學法。
④兩年后,教學做合一的理論最終成立,以“做”為中心。教是單邊的教,教學是雙邊的配合,教學做合一是完整的結合。它是曉莊學校的校訓,是陶行知的教育思想的中心。
陶行知所講的教學理論有點文言,我還沒有理解,怎樣教學生學?好在新課程理念里有這樣一句話:“以教師為主導,以學生為主體”。這句話似乎比較淺顯,可當我往深里想的時候,又有許多問題出現(xiàn)了。
首先詞性有問題,“主體”顯然是一個名詞,而“主導”呢,它是一個名詞嗎?我們學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瞧,這句話聽著多順耳。
其次,這一命題背后隱含有這樣一種判斷,即“學生是主體,教師不是主體”。正如有人挑明的那樣:“學生是教學過程中的唯一主體”。在這一判斷的支持下,所以有人認為:課堂教學進行得怎么樣,只要看學生就行了。
第三,說教師是“主導”,所以有人認為教師要少講,畢竟人家沒有說教師是“主講”。課堂教學可以這樣進行:教師是主導,學生是主體,練習為主線。
事實上,“教師是主導,學生是主體”這一說法并非西方教育家的表述,亦非我國歷史上教育理論的總結。應該說,為了超越赫爾巴特的“教師中心論”和杜威的“兒童中心論”,克服它們各走極端的弊端,“主導主體說”“把教師的主導作用和學生的主體地位一致起來”,其出發(fā)點是對的。但我們同時也不應忌諱就醫(yī)。“教師是主導,學生是主體”這一命題確實存在著多方面的問題。
什么是教學?這本是一個極為簡單的問題,可有的人偏要把簡單問題復雜化,說得玄而又玄。還是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說得最好最明了:“教學”就是“先生教學生學”。即教學就是學生在教師教學指導下的一種學習活動。它是由教師“教”與學生“學”共同構成的一種雙邊活動過程,是“教和學相統(tǒng)一的活動”,彼此以對方的存在作為自己存在的前提和基礎。教學的優(yōu)劣,評價標準不是什么主導作用,主體地位,這并不是問題的本質。
馬克思說:“教育者首先要受教育”。韓愈說:“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如此而已。”這兩位先哲的話,道出一個真理:教學是一個矛盾的統(tǒng)一體,“教”與“學”是對立的統(tǒng)一。陶行知說:要想學生好學,必須先生好學。惟有學而不厭的先生才能教出學而不厭的學生。他還說,“教學做是一件事,不是三件事。我們要在做上教,在做上學。在做上教的是先生;在做上學的是學生。從先生對學生的關系說:做便是教;從學生對先生的關系說:做便是學。先生拿做來教,乃是真教;學生拿做來學,方是實學。不在做上用功夫,教固不成為教,學也不成為學。”所以做是學的中心,也就是教的中心。
我理解這個“做”便是做學問。子曰:“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意思是說:“在溫習舊知識時,能有新體會、新發(fā)現(xiàn),就可以當老師了。”做教師的,幾十年、十幾年教同樣的教材,現(xiàn)在教材雖然換得比較快,可大部分內容仍然和過去一樣,在我們的教學生涯中,一遍又一遍的“溫故”,可尷尬的是,未必每每能“知新”。這樣連我們自己都覺得所教的知識沒有什么價值,那怎么指望學生會認真學,會學有所成?于是我不由又想到了“知”和“行”的關系,陶先生所謂“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行以求知,強調了“行”是獲得知識的源泉,先生一向強調“親知是一切知識之根本”啊!
我們也知道一些個名師,如:易中天、紀連海,他們無不是做學問的高手。現(xiàn)在易中天品三國是很火了,可在他1999年出版的《品人錄》里,就有一章是曹操。紀連海1986年7月畢業(yè)于北京師范學院歷史系,獲歷史學學士學位。畢業(yè)后,在昌平四中教初中,后調昌平二中,2001年在北師大二附中歷史老師招聘中脫穎而出(據(jù)說當時有上百位老師應聘)。上百家講壇之前與人合著的教學用書、練習冊就有十幾本。后來他們都憑百家講壇而紅,靠媒體出名的人多了,但他們靠的是實力。
雖然他們的名聲如日中天,可我認為他們并未達到“師”的最高境界。韓愈說:“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這句話往往被當作一句話來讀,通常將傳道、受業(yè)、解惑理解為“老師”的三種職能,可我認為它也可以作為“師”的三個境界講。傳道是最高境界,受業(yè)其次,解惑是第三個層次。陶行知說:“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而這里所謂的“真”,是指關于宇宙人生的洞見,即智慧。它比知識更重要,因為它的核心是世界觀和人生觀。古人所說的“道”,也無非是這個意思。
受業(yè)是第二個層次,比如說李小龍的授業(yè)恩師是詠春掌門葉問大師。何謂授業(yè)恩師,就是傳授你一門手藝,讓你求得生存之道的老師。看了周星馳的長江七號吧,他在里面當一個建筑工人,可建筑工人也要分大工,小工,瓦工,很多工種。別看這么辛苦的活計,可找到一個大工師傅跟班可不容易,所以一般學徒都對師傅必躬必敬,學成之后每年過年過節(jié)都要拜見師傅。另外有一身獨門技術的老中醫(yī),他的方都不會輕意給別人的,因為他要靠這個吃飯,他如果傳授了給學生,那么這個學生一定是老中醫(yī)的至親的人。這老中醫(yī)也是授業(yè)恩師,他能把忍痛割愛,把技術告訴別人,也就說明他們之間的信任有多大了,這老中醫(yī)就如同弟子的再生父母。
與授業(yè)恩師相比,我們只是職業(yè)教師。我們的任務就是第三個層次——解惑。雖說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層次了,可要做好也并不簡單。有這樣一些課堂:①新課程強調以學生為主體,所以就把問題交給學生,讓他們自主創(chuàng)新,可后果是學生只解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②有些課堂對知識的講解輕描淡寫,照本宣科,看似學生沒有問題,可下來學生才發(fā)現(xiàn)障礙重重。
經(jīng)常聽到有學生反映,上課都聽懂了,可下來還是不會做。這說明,作為職業(yè)教師,我們的基本任務就是解惑,這個惑也許是學生自覺產(chǎn)生的,也許是學生可能會產(chǎn)生的,也許是其他人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所以我認為一節(jié)好課,肯定是解決了知識體系中的諸多問題,學生得到了美或力(知識就是力量)的體驗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