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無法追回逝去的歲月,為何不將從前的隱忍放棄?
古龍筆下的七種武器中第二種叫孔雀翎。只看名字,你會相信它是一種殺人于無形的暗器嗎?孔雀翎由純金鑄成,據說暗器發出時,美得就像孔雀開屏一樣,然而在這種驚人之美的迷惑下,你已經丟了性命。孔雀翎是孔雀山莊的鎮莊之寶,數百年間讓孔雀山莊一直屹立江湖、威風八面。然而,卻在秋鳳梧之父那一代時,不幸遺失在泰山之巔,未能找回。麥迪的整個職業生涯就像這孔雀翎一樣,極盡輝煌,也有無窮遺憾。
不久前,麥迪、卡特以及查爾斯‘奧克利這幾位當年猛龍隊的球員攜手出現在了加拿大體育臺TSN暢聊昔日猛龍隊的歲月,這其中自然少不了2001年季后賽東部半決賽和費城76人大戰七場的話題。在卡特和奧克利沉浸在當年的歲月中時,麥迪也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如果當時我是猛龍隊的一員,我們將毫無疑問在費城拿下第七場比賽的勝利,進入總決賽。”麥迪說道,“我們當時有著完美的化學反應,形勢對我們也有利,我認為如果有我在,勝利一定會是我們的。”這話現在聽來,遺憾與惋惜的意味大于一切。其實仔細想想,如果當年麥迪沒有離開猛龍,那的確會是他和猛龍離總決賽最近的一次,但生活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和后果。為此,每次麥迪回到多倫多打客場時,都會遭遇主場球迷的噓聲。對此麥迪頗為坦然:“這對我沒什么傷害,球迷噓我代表他們還真正關心我。每次回來,我都會享受這些噓聲,我會盡全力讓他們安靜。但是我對多倫多的愛依舊不減,這是我職業生涯起步的地方,我的心仍舊在那里。當然,我必須承認,離開多倫多傷害了很多人,也傷害了我自己。”也許正是從麥迪決定離開多倫多的那一刻開始,注定了遺憾將伴隨他的職業生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當麥迪揮手告別NBA的時候,他的臉上會是怎樣的一種表情,是不舍,是遺憾,還是釋然?
籃球場上的麥迪似乎已經遠離我們的視線很久了,其實不然,上賽季他還在底特律戰斗著,只不過場均8分、3.5個籃板、3.5次助攻的他,已不再是人們眼中那個曾經呼風喚雨、攻城拔寨的巨星了。也對,現在聯盟有“三巨頭”,有羅斯,有杜蘭特,有約翰沃爾,誰還會去在意一個末路英雄呢?仔細回顧麥迪征戰NBA的14個賽季,雖有過無數的鮮花與掌聲,卻都始終不及他無法闖過季后賽第二輪的悲情,而傷病是他職業生涯最大的攔路虎。就像雅虎體育曾經評論的那樣,麥迪的一切問題在于他太過自然、太有天賦了。用一句比較矯情的話來解釋就是上帝給了他一雙翅膀,卻不讓他自由飛翔。
年復一年,希臘神話中西西弗斯式的宿命在麥迪身上上演著,不僅僅是傷病,還有心理的折磨,他如同《呼嘯山莊》中希斯克利夫一樣生活在恐懼與對抗中。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讓他在十年之內承受了別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遭受到的巨大打擊。久而久之,人們開始用軟蛋來稱呼他,并習慣性地忽視他的內心,似乎只有讓時光倒流,才會偶然想起麥迪也是個有血性的人:他雖不是好戰分子,但打架也是名聲在外。當年魔術和國王的比賽中,鮑比杰克遜的防守讓麥迪頗感惱怒,在一次進攻中,他故意將球砸向杰克遜臉上引發了沖突。麥迪對著杰克遜就是一頓組臺拳,然后一把抱住他將其橫摔到場邊。當時連現場解說員都說:“難道鮑比不知道他到底應該打誰嗎?他以為特雷西好欺負,實際上他選錯了對象。”2002-03賽季,當麥迪在魔術的隊友麥克米勒被交易的時候,他憤怒了。他的怒火蔓延了整個球館,用不到三節的時間狂砍了52分后下場,直至比賽結束都沒有再上場。當然,麥迪曾經在場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得分狂潮也是他血’陛的表現。但是,通常人們開始埋怨或不滿的時候,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有沒有達到他們的期望值。就像森林狼時期的加內特,2007-08賽季之前的科比,當然,還有現在的勒布朗·詹姆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麥迪也的確不是一個勝利者,他無數次地給人們希望,最終卻都以失望告終。每一次當所有人攢足精神期待他的表演時,他總會莫名其妙地失常,一如在奧蘭多時的19連敗,一如在火箭時的詭異傷停。
麥迪并不像科比那樣永遠充滿斗志,也不像加內特總是怒目圓睜,他并不是一個天生的斗士,而他的球風恰好代表了他骨子里的性格,飄逸、優雅、華麗、討厭身體對抗,就像一個詩人一樣,只局限在自我的瘋狂和享受中,卻無全面抵抗外力的資本,所做的一切似乎也都與外人的期待無關,只不過是想告訴人們他所能達到的高度,僅此而已。盡管他并不完美,但在評價他的軟弱、懶惰、漫不經心以及莫名期妙的微笑時,也要想一想他留下的那些美好,一如35秒13分絕殺馬刺之后令人望而生畏的怒吼,一如絕殺小牛之后吹滅余煙的灑脫,一如帶領火箭取得的隊史最長的22連勝。
即使沒有和休斯敦、和姚明的那段緣份,單憑麥迪的才華,他也依然會成為大多數中國球迷心中的偶像。2006年底,麥迪在姚明受傷倒下后火線帶傷復出,并帶隊取得了13勝4負的成績。腰問纏著厚厚的膏藥,每場比賽過后都要接受檢查和治療,每次被換下后都要平躺以減少腰部疼痛,在這樣的情況下,連續六場比賽拿下30+,以至于姚明在之后的全明星賽上開心地說:“我覺得我們今年會走得很遠很遠。”
的確,姚明復出后與麥迪并肩作戰搶到了季后賽首輪對爵士的主場優勢,而火箭的開局也相當美好。主場兩連勝讓麥迪和姚明在賽后發布會上談笑風生,麥迪說:“我從來沒有離季后賽第二輪那么近過,如果這次再輸掉系列賽,我愿意承擔全部責任,都是我的錯。”最終,火箭在與爵士苦戰七場后輸掉了比賽。賽后,麥迪孤獨一人參加了發布會,當他顫抖地談論著剛剛輸掉的比賽時,一個尖銳的記者提問到“是不是像你當初所說的那樣要承擔全部責任?”麥迪含著眼淚說:“我已經盡力了,真的。”這時,我的感受就像看到2002年世界杯小組賽阿根廷被淘汰后,“戰神”巴蒂蹲在草坪上掩面哭泣時那樣難受。一個帶傷獨自將球隊帶進季后賽的麥迪。在季后賽中拼盡最后一顆子彈,竭盡全力卻仍然要孤身接受審判,沒有比這更無情無理的了。一句“全都是我的錯”,似乎讓人們忘記了火箭隊那丑陋的另外四人得分,忘記了卡洛斯·布澤爾瘋狂的46分,忘記了第七場那個關鍵的籃板球。
還記得麥迪初到火箭和姚明聯手時,所有人都充滿了期待,恍忽中,仿佛看到了姚麥二人共同舉起奧布萊恩杯的情景。于是,球迷和俱樂部在耐心地等待著,每當火箭隊遭受到打擊時,他們總是會以“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來安慰自己。然而,年復一年的等待、失望終于讓他們的耐心和寬容被消耗殆盡。就這樣,麥迪離開火箭已成注定的事,而他似乎也早就為這一天的到來做好了準備。2010年2月18日,在麥迪職業生涯中是一個結點,同時也是一個起點。“在今天,我正式告別休斯敦之際,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為這支球隊和球迷帶來一座總冠軍獎杯。六年多以來,這個城市就是我的家,我三個孩子的出生地。”麥迪動情地說,“在這里,我非常尊敬我的老板亞歷山大,也非常享受這六年多的時光,這是我職業生涯最有意義的一段旅程,我增加了很多對自己的認知。當然,我并不希望離開這里,但這就是商業籃球,我能理解。對于那些一直對我不離不棄的球迷們,我向你們保證,籃球就是我的全部,沒有任何的障礙、傷病和批評能阻止我想打球的心,感謝你們與我一路同行。”離開了休斯敦來到了“大蘋果城”的麥迪,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幫助球隊取得勝利,但場均8.2分、3.2個籃板、3.1次助攻的表現并沒有讓球隊滿意,于是,他只能又被無情地拋棄了。人生最大的悲傷莫過于從至頂之處,看盡世間繁華,享盡人生至樂,雄心萬丈,指點江山,而滑落至人生至低之谷,苦苦掙扎,任時事消磨,塵心俱散。值得高興的是,麥迪并沒有就此放棄,經過了一個夏天的努力,終于獲得了底特律的~紙底薪合約。上賽季結束后,32歲的麥迪又成了自由之身,我時常在想,在NBA征戰了14載的麥迪接下來將何去何從呢?
別談什么“王者歸來”,那樣的戲碼只存在于文學和影視作品當中,更何況王者已不再又如伺歸來?曾經那一幕幕熟悉的輝煌瞬間只能存在于記憶之中。在歲月的打磨下脫去了華麗的外衣,失去了眩目的法術,拖著平凡人雙腿雙腳的麥迪還能干些什么呢?
在武俠劇中我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某大俠身負重傷,被逼入絕境。此時,忽然縱身一躍跳下懸崖,留下的是萬千驚愕的目光,可謂是轟轟烈烈;再或者,某大俠身負重傷被逼人絕境處,他提劍猛地一躍,使出最后的力氣殺退強敵,敵人尸體橫陳,自己也奄奄一息。
可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在武俠劇中也有這陣的場景:某大俠與敵人廝殺過后身負重傷,面對強敵追擊被逼到萬丈懸崖邊。大俠縱身一跳,卻不想被樹枝掛住,雖保住了性命,但武功廢了趕半。于是,在某避世高人的指點下,放下了一切紅塵俗事,甚至甘愿做一個平凡人,直至終老。
請相信我上述三種情況都是武俠劇中慣用的情景,如此看來,前兩種可以歸結為一類,雖令人唏噓英雄命短,但卻充滿敬佩之情;第三種則與前兩種不同,同樣身為一代大俠,卻最終甘于做一個凡人,甚至有在他人庇護下茍且偷生之嫌。然而,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樣的做法雖不如前兩種那樣符合英雄的定義,但也同樣需要常人不可估量的勇氣。與死相比,活著才是最需要勇氣的。
NBA也可看作是一個武俠世界,那些在球場上叱咤風云的球星就是這個世界里的俠客,他們同樣要在職業生涯中面臨不同的困境,譬如年齡,譬如傷病,譬如質疑。在困境中如何選擇,是就此退役,還是拼死一搏,抑或是放下自身身段,尋求改變。姚明顯然是屬于第一種,飽受傷病折磨之后就此退役,職業生涯雖不夠圓滿,但自始至終保持著高姿態;而第二種,就是羅伊吧。膝傷手術后不久便火線復出,上賽季季后賽在與小牛的第四場較量中一番狂轟濫炸,其中英雄味道不減,只是悲情是必然。但在NBA同樣有一大部分人或為了未完成的夢想,或為了救贖而選擇了第三種做法,而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要背負著常人難以想像的巨大壓力,默默前行。現在的麥迪更像這第三種人,他經歷了一般人不曾經歷的輝煌與苦難,在一次次成敗的輪回中不斷成長,多了幾許滄桑,少了幾許頑虐自負,到如今是在歲月的積淀下明白了生活終是要歸于平凡的淡定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