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件鼻煙壺全出 拍出1500萬

康熙帝將傳教士帶來的禮品悉數(shù)回贈，單單留下了鼻煙壺；雍正帝親自掌控宮中鼻煙壺的制作，留下了眾多鼻煙壺的圣旨；和珅一個人的玉石鼻煙壺有2400件之多；嘉慶帝是清朝將鼻煙壺視為賜品最多的皇帝……

鼻煙壺，成了一個朝代的時尚。甚至今人導演《步步驚心》穿越劇時，還忘不了給四爺送若曦的鼻煙壺打個特寫。

這個舶來品被中國改良，又成一方神物，活躍于海外。

現(xiàn)在，它回來了。北京歌德，香港邦瀚斯鱗次傳來拍場捷報，關鍵字除了“白手套”就是“創(chuàng)紀錄”，而這些落入藏家法眼的萬象壺品，大多來自康乾年間。

春天就來了

最近的一場鼻煙壺拍賣，很火。

12月3日，103件拍品，100%的成交，成交額1547.325萬元。“白手套”一幕出現(xiàn)在北京歌德“空納萬物—日本私家收藏鼻煙壺專場”。

“翡翠光素鼻煙壺（清中期）”，無底價起拍后，快速加價至100萬元，后經(jīng)63輪競價，終以253萬元易主；另一“蘇作白玉雕松鹿紋鼻煙壺（清乾隆）”，開拍后價格迅速躥升至50萬元，以109.25萬元居于本場第二。

“這批日本來的煙壺，在市面上幾乎沒有露過面，料也特別好，都是老壺。”北京歌德鼻煙壺專場負責人李歡說。

這位日本藏家手下握有不少企業(yè)，對鼻煙壺拍賣沒有過高預期，最初與歌德協(xié)商時，僅將成交價的預期劃定在300萬至400萬元之間。后來，歌德業(yè)務人員看了這批壺，他們發(fā)現(xiàn)，僅翡翠和白玉壺兩只就能達到藏家的估價。

歌德采用了無底價拍賣，鼻煙壺界各路藏家奔走相告，匯于夜場。

中國鼻煙壺紫砂壺博物館常務館長柯佐融來了，前面坐的是世界最大的鼻煙壺藏家莫士撝（Hugh Moss），他以20多萬入手兩只鼻煙壺，還有李公偉，曾在佳士得設立過專場拍賣，也前來捧場。

“該來的都來了。”柯佐融說。

只是那些被無底價吸引，希望從中撿便宜的藏友，失望了。一位張姓藏家原本計劃以3至4萬元入手一只，價格叫至78萬元還未收手，最后80萬元被他人奪標。

整場拍賣，從晚上9點一只持續(xù)到午夜以后，藏友們興致依然。“這次拍賣對鼻煙壺市場有一定的推動作用，”李歡說，“但是以后不一定還能趕上這么好的機會。”他說的機會，正是有幸能征集到未面世而料質(zhì)不錯的鼻煙壺。

“我們看到了鼻煙壺的春天，”走出拍場的藏家們相視而笑。

歌德之前，香港傳來了吉報。

11月29日，邦瀚斯“瑪麗及莊智博鼻煙壺珍藏”，170件拍品，斬獲5963.7萬港幣，一只北京宮廷受乾隆皇帝諭旨打造的“玻璃畫琺瑯西洋仕女鼻煙壺”以2500萬港幣，問鼎中國鼻煙壺拍賣之最。

兩場捷報之前，中國嘉德鼻煙壺專場的成交率僅為30.2%，業(yè)內(nèi)人士將之歸咎為，“估價較高”。

一個舶來品

鼻煙壺和鼻煙，都是舶來品。

明朝晚期，意大利人利瑪竇將鼻煙裝于玻璃容器，進獻給萬歷皇帝。鼻煙傳入中國后，多種鼻煙盛具誕生在國人手中。存世遺物中，順治程榮章所造銅雕云龍鼻煙壺約摸是中國鼻煙壺的鼻祖。

之后，鼻煙僅在深宮流轉(zhuǎn)，直到清代，才跨過宮廷圍城。

康熙時，海禁開放，大量鼻煙和盛裝鼻煙的玻璃瓶被西方傳教士攜入中土。西方諸國相繼進貢，鼻煙漸成風尚。

規(guī)模效應出現(xiàn)了，玻璃、琺瑯、瓷器鼻煙壺等多種花樣現(xiàn)世。西洋玻璃匠師受邀于清宮造辦處傳授技巧，以產(chǎn)琺瑯鼻煙壺。康熙自己喜歡不說，還將宮造鼻煙壺賞賜給近臣和外官。

英國人波爾在其回憶錄中寫道：18世紀，俄國彼得大帝遣使覲見圣祖，俄使帶來幾十件珍貴禮品，有貂皮和儀器等，康熙皇帝回賜使者每人一個琺瑯鼻煙壺。

乾隆一朝，鼻煙壺工藝達到極盛。鼻煙常作為賜品賞于王公大臣，上下沿襲中，翻起了一股鼻煙潮。

“鼻煙壺代表了清代藝術精品的極致。”莫士撝說。

鼻煙壺本普通，卻在中國進化，它沒有繼續(xù)回旋。康熙之后，歐洲商船、各國使節(jié)和傳教士、官員將鼻煙壺帶到了歐美、日本等國。

一位長居德國柏林的藏家說，在外國人眼里，中國文化的濃縮點就在一個瓶子上，如果搜集了幾百個瓶子，就知曉中國幾百種藝術形式。所以外國人從1900年就對中國的鼻煙壺非常重視，甚至出了專著。

鴉片戰(zhàn)爭前后，國人吸食鴉片成風，鼻煙需求量急劇萎縮；道光以后，鼻煙壺被人摒棄；解放后，它成了沒落的代名詞。清朝留下的巨量鼻煙壺一籮筐一籮筐地流到海外。

這，正中海外藏家下懷。

漂流在海外

在一個小小的鼻煙壺里，外國人看到了中國濃縮的文化。

柏林藏家道出了它的復雜之處：玩鼻煙壺不比其他，不是每一個人都有馬未都的水平。玩瓷器的人，拿一個漆器鼻煙壺可能看不懂，懂漆器的，拿琺瑯又看不懂……要學貫中西方能讀出煙壺之妙。

他說，收藏煙壺的樂趣就在于，不斷探究中國的工藝水平。

于是，海外藏家成了中國鼻煙壺文化的粉絲，他們比中國人還懂鼻煙壺。

美國人琳達藏鼻煙壺多年，她是國際中國鼻煙壺協(xié)會的創(chuàng)辦人之。1968年，第一屆全美鼻煙壺收藏家研討會在波特蘭舉辦，琳達是發(fā)起人之一。組辦此次會議的核心人物除琳達和當?shù)夭┪镳^館長唐納德?詹金斯以外，還包括莫士撝和其他一些鼻煙壺收藏愛好者。莫士撝是《中國鼻煙壺》期刊的創(chuàng)始人，上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他頻繁走訪于北美重要藏家之間。

會議吸引了來自北美以外的很多鼻煙壺收藏愛好者，并且成立了“美國中國鼻煙壺協(xié)會”，也就是現(xiàn)在的“國際中國鼻煙壺協(xié)會”之前身的重要奠基石。

翌年，琳達部分藏品展于紐約“美國中國鼻煙壺協(xié)會年會”。之后她移居加州蒙特斯托，在那里，琳達所藏鼻煙壺沉睡在白色玻璃櫥窗里，直至她85歲。

莫士撝是國際鼻煙壺協(xié)會副主席。“可以說他是鼻煙壺拍賣會上的風向標。”柯佐融這么形容。

16歲時，莫士撝在倫敦波多貝羅路集市上入手生平第一只鼻煙壺。他說，“我到現(xiàn)在，都還依稀記得早期擁有鼻煙壺的那種興奮。”之后，鼻煙壺收藏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們收了不少康乾時期的鼻煙壺。”中國鼻煙壺研究會會長黑冠宇說，歐洲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成熟的鼻煙壺市場，從收藏、研究、宣傳到拍賣，具備完整的產(chǎn)業(yè)鏈，外加成功的商業(yè)運作，國際拍賣市場上鼻煙壺成交價和國內(nèi)相差幾倍。

在海外經(jīng)營古董的中國人有同感：康乾時期尚好鼻煙壺都掌握在歐美老一輩藏家手里，他們亦是價格的控制者。但是這些年，歐洲年青一代難以沿襲鼻煙壺收藏血脈，歐美藏家不得不陸續(xù)出貨。

如設于香港邦瀚斯的“瑪麗及莊智博鼻煙壺”拍賣，已連續(xù)拍了4場。

國人出手

國內(nèi)鼻煙壺收藏，上世紀80年代初具雛形，90年代中期達到一股高峰。1992年，馬未都在琉璃廠5000元入手一只鼻煙壺，轉(zhuǎn)手香港6萬港元。

翻番地倒手，國人難以理解。直到1996年，北京翰海舉辦了內(nèi)地第一次鼻煙壺專場拍賣，鼻煙壺價位才以50%至70%的幅度遞增。

時值國際鼻煙壺協(xié)會在中國大陸舉辦首場會議，國內(nèi)外研究、收藏鼻煙壺的專家、學者、收藏家紛至北京。翰海的鼻煙壺專場，正是為了配合此次會議。

數(shù)個第一誕生了，康乾鼻煙壺領銜高價。清乾隆粉彩軋道西蕃蓮瓷鼻煙壺104.5萬元；清晚期涅白地畫琺瑯魚鷹花卉料鼻煙壺77萬元；清晚期料內(nèi)畫肖像詩文鼻煙壺48.4萬元。

1400.19萬元的總成交額和77.49%的成交率給內(nèi)地鼻煙壺收藏打了雞血，康乾鼻煙壺應聲而漲。

1997年，清代玻璃胎畫琺瑯彩鼻煙壺于香港蘇富比獲價167萬港元；1999年，清乾隆粉彩描金葫蘆鼻煙壺于北京翰海115.5萬元易主。

2000年，秦公（北京翰海前任總經(jīng)理）以242萬元拍到一件清乾隆御制料胎琺瑯彩開光山水鼻煙壺，眾人詫異價格時，2005年翰海秋拍，落槌已是352萬元。同年，清乾隆御制琺瑯彩西洋人物圖鼻煙壺550萬元成交于紐約佳士得。

國人開拍，眾人接盤之余，海外鼻煙壺拍場上的接盤者出現(xiàn)了分化。柯佐融說，“原來鼻煙壺的專場里，80%是老外，20%是中國人，現(xiàn)在反過來了。”

2010年5月開始，香港邦瀚斯啟動了鼻煙壺收藏家夫婦瑪麗和莊智博系列專場，不單每場“白手套”，獲價838.4萬港幣的清乾隆瓷胎畫琺瑯葫蘆形鼻煙壺亦被北京地產(chǎn)商購得。

鼻煙壺市場被盤得更活了，但柏林藏家提醒道，“中國鼻煙壺市場還處于啟蒙階段，需要一段時間的培養(yǎng)。”

他的擔憂在于：買賣頻率的增加，攪動市場之余，也帶來了不穩(wěn)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