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年零7個月
48歲的荷蘭王國特命全權大使
8年前的9月10日,一隊身著正裝的荷蘭騎兵衛隊簇擁著金色、黑色的馬車隆重地到達中國駐荷蘭大使館,迎接一位從中國遠道而來的新朋友。時任中國駐荷蘭王國特命全權大使的薛捍勤身著一襲紅底嵌金色絲絨的傳統旗袍,優雅地踏上馬車,前往荷蘭女王所在的王宮。
按照荷蘭當地風俗,每逢大使遞交國書,荷蘭女王就將委派內侍在騎兵衛隊的護送下,引領金色和黑色馬車各一輛到使館迎接大使和參贊,遞交國書后,再以同種方式送回使館。這個儀式的完成,象征著薛捍勤在荷蘭的外交生涯的開始。那一年,她48歲,已經從事了十幾年的外交工作和國際法研究。
直到今天,我們依舊很難在各種媒體報道里看到薛捍勤的身影,或者讀到她的故事。作為一名外交官,處事低調成為首要的行為準則。就外表來看,她也許和一般的職場女人沒有什么不同,著裝得體,舉手投足恰到好處——這樣的印象來自于她參加多邊會談或外交事務時留下的照片中。而在《中國日報》對薛捍勤的視頻采訪里,我們終于可以看出一名資深女外交官和國際法專家在談到工作時的專業。她英文流利,言辭清晰而有邏輯,尤其在涉及到國家主權及人民主權的話題時,她的話語自然而然地就鏗鏘起來,面容溫和卻擲地有聲。
薛捍勤在荷蘭的任職僅有4年零7個月。2008年4月7日,全荷華人華僑社團聯合會在海牙五星級皇冠假日大酒店為薛捍勤及其丈夫何進舉行了小型的歡送會,她的下一個征程是任職中國駐東盟首位大使。在接到任命時,薛捍勤用“一驚一喜”來形容當時的心情,“驚”是沒想到履行外交部這個新設要職的第一人是自己,“喜”是多年奔波在千山萬水之外的自己可以近距離地為祖國工作了。”而在歷任亞洲國際法學會會長和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主席后僅僅2年,薛捍勤再次離開祖國,“回”到了荷蘭。
從北京到海牙
從臨“缺”受命到高票連任
面向北海的海牙是荷蘭的第三大城市,也是其行政首都,在其郊外有一座灰色花崗巖做底座,由紅磚砌成墻壁的哥特式坡頂建筑——和平宮,也就是聯合國國際法院的所在地。法院門廳內廳廊寬敞,墻上懸掛著著名法學家的畫像,樓梯旁陳列著各國贈送的禮品,法院門外則分布著來自192個聯合國會員國的192塊“世界和平石”。薛捍勤,成為了其中一枚來自中國的“美玉”。
在薛捍勤之前,聯合國國際法院的舞臺上已經出現了6位來自中國的法官,皆為男性,最早可追溯到北洋時期的王寵惠。出任國際法委員會主席,對于薛捍勤以及中國人而言,已經是一大榮耀。而在2010年5月28日,時任中國籍大法官、83歲高齡的史久鏞辭職,國際法院席位出現空缺后,薛捍勤成為了“補缺”的大熱門。在國際法院內部,國際法委員會主席歷來是大法官的熱門人物。
去年6月29日,薛捍勤在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的國際法院選舉會上,以聯大150票和安理會15票的高支持率當選為國際法院大法官,成為首位中國籍的國際法院女法官。“越來越多的女性加入到主要國際司法機構的工作中,是社會文明的進步。”在選舉結束接受新華社采訪時,她說道。2個半月后,她身著莊嚴黑色大法官長袍,與其他十余位法官一同步入和平宮內,在現場約100名各國外交官、國際法學專家及來賓的注視下莊重宣誓:“我將光榮地、忠誠地、公正地、盡責地履行我作為法官的職責,行使我作為法官的權力。”這樣歷史性的一幕令國人振奮,也令當地的國際法人士欣喜。一位在現場觀禮的來自荷蘭本地國際法研究機構、名叫克羅斯的女士笑著對采訪鏡頭表示:“我很高興看到國際法院迎來一位來自中國的女法官。”
在選舉成功到正式就職的2個半月間,薛捍勤抽空回到國內,依然一如既往的低調,絲毫不提所謂的“工作前景”、“工作目標”。“我還沒有開始新的工作,不方便發表任何個人言論。”但她并不同意“國際法”離普通人很遠,在《中國日報》的視頻采訪中,她用了整整17分鐘的時間,生動而詳實地解釋了國際法的意義。
“國際法的體系從西方的基督教文明發展而來,很長時間內,廣大的亞非拉國家、非基督教文明未被包括在內,亦未被視為平等主體,這種情形直到二戰后才改觀。改革開放那一刻開始,我國老百姓其實就在接觸國際法。國際法實際在我們每一個人身邊:社區的垃圾回收、太陽能節能等環保措施實際上來自于國際上環境法的基本原則。”
薛捍勤再一次“公然”出現在普通人視線里,是在11月10日的國際法院法官換屆選舉會上,她獲得了安理會15個成員全票支持,在聯大投票中獲得192張有效選票中的162票,高票連任國際法院大法官,任期9年。
從女強人到家庭主婦
行走在“雙重的男人世界”
“哪天你看見我挎個籃子去買菜,不要有任何的奇怪。”薛捍勤說。她的職業在常人看來,是“陽剛氣”過重、很男人的職業,但她不喜歡“女強人”這項光環。薛捍勤曾這樣告訴采訪她的記者:“公眾對外交官的理解多少有些抽象。”言外之意,外交官們同樣也是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出現在公眾場合總是高貴、得體的薛捍勤,也會因為家中裝修的細節問題和丈夫發生爭執。“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女強人。”她說,類似“鐵娘子”、“女強人”之類的說法,表明人們認為女性取得的成功是“非正常的”。作為一位著名的女外交官,資深的國際法專家,薛捍勤頗有些自嘲地表示,她確實進入了“雙重的男人世界”。
但她同時表示,二戰后,隨著婦女解放運動的開展,大量的職業女性也在外交領域嶄露頭角。新中國成立后,我國非常重視對女外交官的培養,中國女外交官出現在各種國際外交舞臺上,成為外交戰線上名副其實的“半邊天”。
大使和大法官的腦子里并不只有“國家大事”,身在海牙的薛捍勤密切關注著國內的大小新聞,在回國參加中國與東盟高官磋商會議時,她提到了在當地報紙看到南京一高中女生被網友殺害的新聞,別忘了,女法官,也是母親。
因為工作的關系,薛捍勤和女兒在一起的時間相對較少,但她用一雙“外交家”的細膩眼睛關注著自己的女兒,甚至還會陪著她一起觀看超級女聲等選秀節目,并對年輕人表現出非一般的寬容。“有些人會說這部分群體浮躁,為個性而個性,而你往30歲、40歲、50歲這些群體看,時下哪個群體不浮躁?年輕人正是這樣一個年齡,你要允許他們犯錯誤。”與談及外交問題時不怒自威的表情相比,和薛捍勤聊生活、家庭時,臉上更多的是隨和與親切。
檔案
資深女外交家簡歷
薛捍勤,1955年9月生于上海,北京外國語學院畢業,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法學碩士、博士,是我國資深高級外交官和知名國際法學者。在外交部條約法律司的長期實務工作中,作為中國政府的代表,出席過許多重要的國際會議,主持過很多雙邊、多邊國際談判。
1999-2003年曾任外交部條法司司長、中國駐荷蘭大使兼常駐禁止化學武器組織代表;
2005年,當選布魯塞爾國際法研究院院士;
2008年12月30日,任中國駐東盟首位大使;
2009年,被推選為亞洲國際法學會會長;
2010年5月12日,當選聯合國國際法委員會主席,成為該委員會歷史上首位女主席;
2010年6月29日,當選國際法院法官,成為國際法院的首位中國籍女法官。
2011年11月10日,成功連任國際法院法官。
助讀
國際法院釋義
國際法院成立于1946年,設在荷蘭海牙,是《聯合國憲章》規定的聯合國主要司法機關,常被稱為海牙國際法院。其主要職能是在當事國自愿的基礎上解決國家間的爭端,并為聯合國機構提供法律建議。國際法院由15名不同國籍的法官組成(不得有兩人來自同一國家),法官任期9年,可以連選連任,每三年改選三分之一。根據法院規約,法官均為“品格高尚并在各自國家具有最高司法職位之任命資格或公認為國際法之法學家”。法官由聯合國大會和安理會同時選舉產生,候選人必須在大會和安理會均獲絕對多數票后才能當選。
自成立至今,國際法院已作出70余項判決,內容涉及陸地及海洋劃界、領土主權、不使用武力、不干涉內政、外交關系、劫持、庇護、國籍、通行權和經濟權利等諸多法律問題。許多重要的國際公約也在這里開會通過,例如《和平解決國際爭端公約》、《海戰時中立國權利義務公約》 以及關于處理非法劫持飛機的公約等,這些公約都被簡稱為《海牙公約》 。
國際法院的正式語言是法文和英文。
榮耀
女大使之最
我國派遣女大使自1979年始,到上個世紀80年代初具“規模”(6名)。上個世紀90年代是中國女大使崛起的年代,大批女性外交官紛紛持節登程,出使異邦。到1998年,中國女大使的足跡已遍及亞非、歐美和大洋洲。40位女大使分布在世界各國,總計39國,其中歐洲最多。
第一位女大使:丁雪松。
第一位首任女大使:龔普生,也是任職時最年長的女大使。
出使國家最多的女大使:趙寶珍(3個國家)。
第一位駐阿拉伯國家的女大使:吳珉珉(1995年12月被任命駐敘利亞大使)。
最年輕的女大使:楊燕怡(今年1月28日出使文萊時還沒過44歲生日)。
第一對“伉儷大使”:前駐委內瑞拉大使凌青和妻子——前駐斯里蘭卡兼馬爾代夫大使張聯。
第一位駐歐洲女大使:丁雪松;第一位駐美洲女大使:章頌先;第一位駐亞洲女大使:李珩;第一位駐大洋州女大使:王弄笙;第一位駐非洲女大使:趙寶珍。
(據新華社、《法制晚報》、《中國日報》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