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舞嵩明

到嵩明花卉基地這天，氣溫驟降，寒風獵獵，漫天舞著小雨。古人云：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而我的此行，就是來踐君子之約的，一個心靈之約——此君便是菊。

梅蘭竹菊，因其傲霜斗雪，凌寒獨秀的品質，素有花中四君子之美譽，是我華夏子民人格品性最高境界的文化象征。如果說，四君子中，梅為高潔賢達，蘭乃清雅隱士，竹是瀟灑儒生，那么，菊就是一位坦蕩又淡定的實誠漢子。梅蘭竹者，或玉骨冰肌，或幽藏空谷，或篩風弄月，但太過于冷艷矜持，則就顯得有些落寞孤單，有些疏離人間煙火了。而菊卻不同，隨便走進哪戶農家小院，門前籬下，甚至山野路旁，庭院廟堂，到處都有它的蹤影，徑入尋常百姓家。正因為它和我們的生活貼得那么近，所以千百年來，菊君子一直為世人鐘愛。

去年金秋時節，我在杭州參觀了一個菊展。這是我見識過的最恢弘、規模最偉岸、品種最繁多、色彩最艷麗的菊的盛典。西子湖畔，傳統的“滿城盡帶黃金甲”被顛覆得一塌糊涂，讓我沒想到的是，菊居然能作如此炫目的酷舞！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繽紛，光是名字就美得令人心顫：綠牡丹、西湖柳月、帥旗、鳳凰振羽、墨荷、綠云、銀絲串珠、空谷清泉、珠簾飛瀑、月涌江流、黃鶯出谷、綠柳垂蔭、玉蟹冰盤、楓葉蘆花、柔情萬縷、人面桃花、十丈珠簾、松林掛雪、醉舞楊妃、一坯雪、彩云爪……爭鮮斗艷，妙曼飄逸。更沒想到的是，和花工聊天時意外得知，這菊花盛會中的某些品種，竟培育自云南昆明附近的嵩明縣。

雨絲中，走進位于小街鄉東屯的虹之華園藝，只見門上赫然懸掛銅牌：“國家863計劃云南省花卉開發示范基地”。管理人員告訴我，這個基地是專門種植菊花的，占地330畝，為亞洲最大的菊花種苗基地，目前已培育各類種菊1600多個品種，產品主要出口日本、韓國及東南亞，少量也供應國內各大城市。看來杭州菊展花工所言不是空穴來風。我欣然走進寬敞明亮、電子恒溫、有噴淋滴灌的現代化花棚里，久久流連。一排排、一畦畦整整齊齊的茁壯嫩綠菊苗，正在悄悄拔節成長。我雖然沒見到盛開的花朵，但卻看到了五彩斑斕的金色秋天。

世人以為春城的花皆出自花鄉斗南，我想告訴他們：春城無處不飛花！秋高氣爽時節，不妨也到嵩明走走，領略一下菊之君子風范——“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朝飲木蘭之墮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是文人高士閑云野鶴之淡泊閑適；“寧可抱香枝上老，不隨黃葉舞秋風”、“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是智者凌寒不凋的風骨氣節；“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數枝冷艷當階立，愁殺紅蓮不敢香”，是壯士傲霜斗寒的豪氣情懷；“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是癡情女子輾轉反側的閨怨；而“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則寄托了多少遠方游子對家鄉故園的眷戀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