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小撮魚食投入水中,水面便皴裂成一幅頗有層次的畫。你款款向我游來,也游進畫里。
你初來我家,沒有一絲驚慌,只是好奇地在魚缸中來回穿梭,打量這陌生天地。我被你嬌憨乖巧的模樣打動了,立刻喜愛上你這個小家伙。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在我向你投食時,玩逗似的向你勾勾手指,你便一擺雙鰭俶爾近前,和我大眼瞪小眼。
但我沒有讀懂你的眼神。
我一直堅信,萬物的相逢定與機緣相關。感謝上蒼,為我帶來這樣一個珍貴的伙伴。我在與你交流的過程中——準確地說是與你眼睛交流的過程中,我經常會遙想起我的童年,以及童年時外婆家門前的那條歡快自由的小河。童年無拘無束,真好,相信你的童年也應該很快樂吧。
可是,現在,我感覺我們倒真有點同病相憐了。你被囚禁在有光明無出路的魚缸里,我被囚禁在有溫度無溫情的學習樊籠里;你食無憂,我衣無愁;你在渴求自由,我在力圖飛躍。總之,我們都被各自的生活糾纏住,誰都無法掙脫。
然而,我還是沒有想到,你為了解脫竟會選擇毀滅自己。
在恒溫的水里,你的軀體冰冷得仿佛能凍住時間。
自由與死亡,被你賦予同一種含義。這或許是我永遠無法讀懂你的原因吧。
我沒有為你選擇水葬,而是把你像種樹一樣栽在一塊干干凈凈的土地上,那里有鮮活的空氣,有熱烈的陽光,有自由的靈魂。我想象著你會長成一株草或開出一朵花,然后變成一團微醺的云彩,托著一切自由渴望的東西去尋找各自的精神家園。
是的,說不定哪天你就會飛臨我的窗外。我不確定著,也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