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窩燕子等待

大哥在鄉下建了一棟新房子。前些日子，我打電話回去，詢問家人們是否已經搬進了新居。接電話的是大嫂，她回答說再過兩天就可以入住了，只差臥室的幾塊棚板沒扣上，弄好了，就全部完工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們應該早就搬進新居了，因為在兩個月前，我回老家時，房子就已經封頂了，怎么會一下子拖到現在？我奇怪于工程進度竟如此之慢。

“因為一窩燕子，后期的室內裝修部分暫停了一段時間?！贝笊┻@樣向我解釋。燕子？我在電話這頭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聽大嫂為我講述這棟房子和燕子的故事。

6月初，就在整棟房子的大框架即將完工時，一只燕子開始頻頻飛進室內，鄉下人總把燕子當成朋友，也沒有人干擾它。最終，它選擇了屋頂的一根檁木，開始在上面建筑自己的窩巢。于是，出現了有趣的一幕：人們在緊鑼密鼓地建筑房子，小燕子也在忙碌著建筑著自己的“房子”，和諧共進，各不相干。但是在半個月后，沖突還是出現了。房子的土木工程結束后，開始室內裝修了。一位工人搭起梯子爬到了屋頂，他意外發現燕窩里竟然有五顆燕子蛋。工人向大哥說明情況，表示說，為了施工，必須要“強拆”那個燕窩。大哥說：“這棟房子是我們的家園，而那個燕窩雖小，也是燕子的家園。覆巢之下，安存完卵？，千萬不要破壞它?！?/p>

就這樣，為了燕窩，裝修計劃中途改變了：先干地面和墻上的活兒，屋頂部分放到最后。那只燕子一如既往，自由穿梭于屋內的燕窩和屋外的大自然。有時，盡管房子里施工的人很多，機器轟響，它都渾然不顧，盡心地經營著自己的小小家園。后來，房子安上了門窗，但大家每天還是要把門窗打開，為燕子預留進出的通道。窗扇的位置比原來低了很多，大哥曾擔心它飛不進來。沒想到，這也難不倒這只勇敢的小生靈，在多次“碰壁”后，它又可以進出自如了。

不久，人們聽到了燕窩里傳來了奇妙的“唧唧唧”的叫聲，原來，五只乳燕已經破殼而出了。為了喂養它們，燕子每天更忙碌了。而此時，整個房子所有的工程已經進入尾聲，只差屋頂的棚板了，而燕窩又成了施工的障礙。為了不誤工期，木工提議把燕窩摳下來，安置到外面的屋檐下。

這次，面對那個燕窩，以及里面五個嗷嗷待哺的小生命。不單是大哥，全家的人都表示反對，他們這樣強行給燕子搬了家，它會因找不到家而和5只小燕子失去聯系。工程再一次為燕子讓步。最后的折衷辦法是，其他地方的棚板可以先扣上，但燕窩那塊地方，要讓出來。什么時候，小燕子都長大了，大燕子帶它們飛走了，燕窩廢棄了，再把那里扣好。

就這樣，為了這6只燕子的小小家園，家里人一直耐心地等待著。

昨天，我又給家里打了電話，大嫂說：“大燕子已經帶著五只小燕子飛走了，經過兩個月的等待，整棟新房終于裝修好了，這幾天，全家人就要搬進新居了?！?/p>

聽到這個消息，我被一種喜悅和感動充盈著，為親人們喬遷新居，為那飛走的燕子一家，更為這個人與燕子之間的動人故事。

（作者單位：黑龍江省人大《法治》雜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