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8年,時任中央宣傳部部長的陸定一提出為學習借鑒世界文學的優秀遺產,要選編《外國古典文學名著叢書》、《外國文藝理論叢書》、《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叢書》三套叢書的計劃,后因“十年動亂”而中止。
1978年,上海譯文出版社成立。當時譯文社的負責人之一、翻譯家孫家晉先生奔走京滬兩地,爭取到與人民文學出版社共同完成這三套叢書的出版工作。其中,“外國文學名著叢書”選題由原來的120種擴充到200種,譯文社承擔的數量達六七十種,其中即包括《傲慢與偏見》、《簡愛》等經典譯著。
“外國文學名著叢書”集外國文學之精華,且均由當時全國知名學者翻譯。這套叢書的裝幀設計是以綠色(人文版)或土黃色(譯文版)為底色,封面外圍飾以精致紋案,封面中間則以雙線環飾圍起,以斜向交叉網格填充。這套被書迷親切稱為“網格書”的“外國文學名著叢書”甫一上市,便引起全國轟動。當年如饑似渴的讀者在新華書店門口排長隊爭購《悲慘世界》、《紅與黑》等書的場面大概是現今讀者無可想象的,而對于當初剛剛擺脫“文革”禁錮的讀者來說,狂喜之情自是無法言表。
譯文社以“外國文學名著叢書”、“二十世紀外國文學叢書”為代表的經典名著譯叢,引導和滿足了讀者“打開眼界,走向世界”的思想文化的啟蒙。上世紀90年代,又以“世界文學名著普及本”,創下了一年發行360萬冊的驚人紀錄,引發國內的外國文學名著出版熱潮。當年藉由“外國文學名著叢書”的熱銷和《外國文藝》雜志領風氣之先而精彩亮相的譯文社,如今已成為國內外國文學出版領域市場占有率第一的綜合性翻譯出版社。
三大門類,鑄就“譯文”品牌
譯文社現任社長韓衛東介紹說,“從成立之初,譯文社無論是歷史傳承,還是整個出版社的立社宗旨、文化以及服務對象、出版內容都是相對穩定的。”譯文社從一開始便形成了整個出版的門類和特色——主要以外國文學、外國哲學社會科學、外語詞典教材三個門類的書籍出版為主。
如今,除了在經典的外國文學領域保持優勢,譯文社也開始對當代外國文學作品進行譯介,擴大市場份額。《挪威的森林》、《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情人》、《在路上》、《洛麗塔》、《窗燈》、《一個人的好天氣》、《徒然王子》等外國文學暢銷精品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頗佳。
上世紀80年代,譯文社出版“二十世紀西方哲學譯叢”(俗稱“黑皮書”)和“當代學術思潮譯從”(俗稱“黃皮書”)為代表的一批經典學術譯著,至今每年仍有新品種推出。當時這些學術著作的出版,譯文社無疑承擔了引進西方優秀思想文化作品,打開國人眼界的重要使命。近年又出版《尋路中國》、《槍炮、病菌與鋼鐵》、《崩潰》、《寂靜的春天》、《斯蒂芬·霍金傳》、《德魯克日志》等暢銷人文作品。
而第三大出版門類,則是外文工具書和外語教輔讀物的出版。1989年,譯文社出版了中國第一部獨立研編的大型英文雙語工具書《英漢大辭典》(2007年推出第二版)。此后,《日漢大辭典》、《德漢大辭典》、《法漢大辭典》等多部外語學習的工具書相繼出版。此外,英、法、德、俄、日等多個語種的教輔圖書及相關的音像制品,也在國內外語教學產品出版中樹立了權威性。
譯文社的三大出版門類和格局一直維持至今,并且以此樹立了譯文社作為專業出版社的市場品牌。正如韓衛東所說,讀書人中,沒有讀過譯文社的書是不太可能的。譯文社的書籍在三十多年來,伴隨著無數讀者的閱讀,也為譯文社積累了品牌的認知和支持。
100多位諾貝爾文學獎作家中,譯文社出版了60位作家的著作。例如法國作家勒克萊齊奧的《訴訟筆錄》,萊辛的《又來了,愛情》,而且早在他們得獎的幾年前便已引進出版,眼光不可謂不獨到。
韓衛東說:“譯文社不追求經濟利益,我們有一個長遠的規劃——我們的選題要體現一個出版的完整性。”譯文社將譯本視為自己的生命線。“我們長期以來集聚了一批頂尖的翻譯家和作者,學術的風氣一直傳承下來,現在也都是這樣培養編輯和譯者。”
譯文社堅持品牌建設戰略,將高質量的譯本和滿足讀者閱讀需求相結合,新近出版的作品陸續在市場上贏得讀者的認可和青睞,并且代表著中國出版界在譯介外國經典作家方面達到的最高水平。
作為內容提供者
時下的出版環境已全然迥異于當年。改革初期全國僅有幾家專業的翻譯出版社,而今全國超過500家出版社在出版引進圖書,市場格局發生了很大變化。“二十年、三十年前,是書荒,你做什么書都是賣得非常好。現在的環境,幾乎每家出版社都在做引進、翻譯。另外,出版社本身的處境也由‘皇帝女兒不愁嫁’變成是需要面臨比較激烈的市場競爭。你的產品是否會被讀者選擇?在極為豐富的產品中如何體現你的特點?如何讓讀者信任你的品牌?這些問題都是現在出版社必須要面對的問題。”韓衛東說,本世紀初,出版社面臨了諸多挑戰,亟需轉型。
2003年,譯文社所屬的上海世紀出版集團被列為首批文化體制改革試點單位。“這個背景下,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在進入一個微利競爭的產業中,如何把出版社的工作中心建立在新的基礎上,走出困境,以適應新時代的變化,求得新發展。”
“三十幾年的歷史,對于譯文社來說,既是一個很大的歷史包袱,同時更是一個豐厚的出版資源。”韓衛東說,“出版社是一個文化企業,內容的提供是要靠積累的。很多譯文社的重要產品,是從建國初期開始,幾代出版人積累下來的。關鍵是,如何把優勢發揮出來,克服你的劣勢。”這是當初譯文社根據對出版形勢和譯文社自身條件和優勢所作的分析和研究結論。為避免在改制大潮中,通過盲目規模擴張來贏取表面的繁榮,“我們將自己定義為內容提供商。因為出版社畢竟還是要實現文化建設,不能為了經濟的發展而消耗精力,最后導致出版社空心化。”
在以品牌建設為發展的基本戰略過程中,韓衛東圍繞出版社的品牌,要求在圖書選題、產品結構上堅持專業特色。“比如這幾年對圖書的選題有了更嚴格的管控,譯文社并不光看首印量,還要看重版率。關鍵是要讓書有生命。不能將有限的編輯人手浪費。而且,對原有資源進行重新包裝,來適應讀者的需求。”因此,對市場的開拓能力,亦是品牌建設的一部分。譯文社在轉型過程中,也對編輯團隊進行了調整和轉型,核心是圍繞市場需求進行選題開發,但不迎合市場,不降低書籍品位。近年,譯文社也著重對一些重要作品的推陳出新,以新的版本、裝幀設計對書籍進行重新包裝,引導閱讀熱點。厄普代克“兔子四部曲”、納博科夫《洛麗塔》的暢銷便是例子。
“譯文社這五六年的發展還是比較快的,經濟規模翻了一番,今年又有50%的增長幅度,是一個跨越式的發展。” 韓衛東自2004年到譯文社主持工作,2006年擔任社長一職,見證了譯文社的快速發展。譯文社已成為上海世紀集團大眾出版和工具書產品線建設的中堅力量。
“我們把自己定義為內容提供商。內容的獲取的能力,是出版社真正意義上的資產。”多人知曉譯文社作為國內最大的翻譯出版社,每年引進的書籍數量達到200種左右,卻很少人知道譯文社每年光數字版權授權的收入就達六七百萬人民幣,跟每年外購版權的資金持平。“特別是大型的工具書,因為我們完全掌握了著作權,所以跟一些企業進行數字化開發的合作,聯合開發數字內容和閱讀器。目前授權五六十種,已有豐厚的回報。”
外國文藝,曾領風氣之先
《外國文藝》雜志是譯文社建社時同步成立的,其創刊宗旨是介紹現當代外國文學作品,率先以開放的思維向讀者譯介外國重要作家作品,評點外國文藝思潮和現代派、先鋒派的創作手法。1978年6月內部發行的《外國文藝》創刊號介紹了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短篇小說《伊豆的歌女》和《水月》;意大利詩人蒙塔萊的四首抒情詩;法國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劇本《骯臟的手》和美國約瑟夫·赫勒的長篇小說《第22條軍規》。
從東方到西方,從20年代到60年代,從劇本、詩歌到長短篇小說,從現代到后現代,《外國文藝》最早介紹了勞倫斯、薩特、納博科夫、博爾赫斯、馬爾克斯、略薩、艾略特、伍爾夫、川端康成、大江健三郎等數百位重要作家的代表作,對新時期中國文學的創作和繁榮產生了深遠影響。王安憶、趙麗宏、孫甘露等作家都曾坦言,他們的寫作很大程度得益于《外國文藝》。
雖然自20世紀90年代,隨著市場的變化,純文學雜志的境遇發生了變化,這份聲譽卓著的刊物的發行量從10多萬降至1萬冊左右。但是韓衛東說,“雜志原來的歷史使命已經完成。現在主要是體現了一家翻譯出版社的專業性。我們要有這樣一個陣地來一個薪火相傳,為譯文社的翻譯工作集聚人才、資源,通過專業讀者來影響普通讀者,以及提升社會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