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賴密使與中央政府接觸內幕(下)

編者按：近期由世界知識出版社和四川人民出版社聯合推出的《香巴拉的迷途——十四世達賴喇嘛人和事》一書，第一次全面系統地介紹了十四世達賴喇嘛的生平，披露了許多鮮為人知的內幕，本刊將陸續選載部分精彩內容，以饗讀者。

一

事實上，達賴喇嘛在1989年班禪大師圓寂時還有一次回國的機會。

從四世班禪、四世達賴開始，班禪與達賴就互為師徒。當年宗喀巴大師之所以要達賴、班禪“互為師徒”，就是希望他們不違本誓，相互照顧本愿，幫助各自轉世繼續行愿，更好地弘法利生，濟世度人。在藏族人看來，達賴喇嘛是觀世音菩薩的化身，而班禪則被認為是阿彌陀佛的化身。

1989年1月28日，第十世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因疲勞過度，心臟病突發，不幸在日喀則逝世，終年51歲。

當時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的趙樸初認為，中國佛教協會應該邀請達賴喇嘛回國參加班禪大師的追悼活動。中央同意了這一意見，趙樸初親自將邀請信交到達賴喇嘛的私人代表手中，希望給達賴喇嘛提供一個在流亡30年之后回國的良機。

達賴看到這封信后，默默不語。他與班禪的個人感情比較友好，聽到班禪圓寂的消息后非常難過，“他死后，我接到中共佛學會邀我參加他北京的葬禮的邀請。這等于是訪問中共的正式邀請。我個人很想去，但不免猶豫，去的話一定會面臨若干有關西藏的討論。”

達賴的親信們認為，由于達賴喇嘛和班禪的特殊關系，達賴有可能同意去北京。如果一旦去了北京，達賴可能會接受更多的“妥協”條件，所以“流亡政府”的官員紛紛勸說達賴喇嘛不要去冒這個險，并告訴中國佛教協會，他們已在達蘭薩拉舉行了適當的儀式來悼念班禪喇嘛。

達賴衡量再三，最終拒絕了中國佛教協會的邀請，錯過了一次回國機會。

二

20世紀90年代初，東歐劇變及蘇聯各加盟共和國紛紛脫離蘇聯宣布獨立，民族分離主義運動的浪潮擴散到全世界。受此刺激，達賴頭腦膨脹，認為自己在過去與中央政府的談判中對中央政府讓步太大。因此，1990年以后，達賴喇嘛聲稱要把西藏、新疆、內蒙古當做獨立國家，要求“完全獨立”，甚至對媒體說西藏將在五到十年內“獨立”。1990年1月19日，他通過英國的廣播說：如果北京政府一年之內不開始與他談判他提出的西藏自治計劃，他將不得不改變對中國妥協的立場，“因為很多年輕的西藏人主張使用武力”。1991年初，達賴在達蘭薩拉發表講話說：“現在的國際背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對解決‘西藏問題’有利。越來越多的人對西藏更關心了，他們表示了一種想通過具體行動幫助我們的真實意愿。許多政治家都已公開表示支持西藏人的權利，尤其是布什總統和梅杰首相對西藏的事業表示了真正的關心。”并聲稱：“三年內一定要把西藏搞成獨立國家。”“為了鞏固整個亞洲的和平和大家的利益，要建立一個民主的共同體，愿意擺脫中國殖民統治的西藏、東土耳其斯坦（編者注：即中國的新疆）、蒙古（編者注：包括中國的內蒙）以及愿意參加這個民主聯合體的國家都可以參加。為了實現這個想法，我希望同亞洲其他國家的領導人協商這個問題。”

1991年3月，達賴喇嘛訪問英國，向報界宣稱：西藏“是當今世界上被占領的一個最大的國家”。1991年8月他又在德國宣稱：“中國政府現在就如快要落山的太陽，中共政權末日可數”，“中國五至十年內肯定會發生變化，‘西藏獨立’的理想完全可以實現”。

1991年5月19日，針對達賴對解決西藏問題態度的變化，中國政府總理李鵬在西藏和平解放四十周年前夕答新華社記者問時指出：“中央政府對達賴喇嘛的政策是一貫的，現在也沒有變化。我們的根本原則只有一條，即西藏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這個根本問題上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中央政府一貫表示愿意同達賴喇嘛進行接觸，但是達賴喇嘛必須停止從事分裂祖國的活動，改變‘西藏獨立’的立場，除了‘西藏獨立’不能談，其他問題都可以談。”

三

進入21世紀以后，中央政府對達賴喇嘛的政策仍然是一貫的、明確的，接觸商談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2002年至2007年間，盡管面臨不少障礙，中央仍先后同達賴喇嘛的私人代表進行了6次接觸商談。

見謀求直接的“獨立”之路行不通，這一時期達賴的提法和手法又有了變化。在與中央的接觸中，達賴的代表向中央提出種種涉及“西藏地位”問題的主張，諸如“要求以對待港澳臺的辦法，在西藏實行‘一國兩制’”；建立包括西藏、四川、青海、甘肅、云南等省在內的“大藏族自治區”等，一直在“西藏獨立”問題上兜圈子。曾有評論認為，“高度自治”是達賴喇嘛對“西藏獨立”的修正，表明達賴喇嘛已經放棄了獨立。但事實并非如此，達賴喇嘛不過是在爭取獨立無望的情況下，把一步實現“西藏獨立”變為分“兩步走”，第一步實現所謂“高度自治”，恢復達賴對西藏的統治；第二步實現“西藏獨立”，正如他自己所說，要實現“向獨立發展的自治”。

中央政府為了表明與達賴喇嘛商談的誠意，曾經表示談判的時間、地點可以由達賴喇嘛提出后商定。就在中央政府擬就有關準備工作與達賴喇嘛的代表進行磋商時，達賴喇嘛卻多次在未與中央進行溝通的情況下，搶先向媒體公布了談判的時間、地點和人員組成。這種明顯以談判為借口，搞宣傳造輿論的做法，阻礙了雙方的接觸。

2002年秋，達賴喇嘛為了達到西藏“自治”的目的，再次派人到北京進行談判。這一“高級代表團”由4人組成，分別是達賴“駐美國代表”甲日·洛迪、達賴“駐歐洲代表”格桑堅贊以及兩名助理。

2003年5月25日，達賴的代表團在新千年后第二次到北京進行接觸。2003年6月初，達賴私人代表回到印度。次日，達賴喇嘛特使發表聲明，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發展給予了贊賞，肯定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祖國的巨大變化和民族文化的保護工作。此后的一段時間，達賴喇嘛特別希望會晤中央領導，甚至親自到祖國內地看看。

2004年10月18日，達賴喇嘛在接受美國《時代》雜志專訪時說：“我們不是要求獨立，西藏保留在中國內，有利于西藏更加繁榮，保留西藏文化，也有益于中國人民。只有我們要求獨立，才會出現贏或輸的二分法。”

2006年6月，達賴在接受《亞洲周刊》記者采訪時又提到與中央的關系，他認為在現在的情況下，如果達成“西藏自治”，回家的路要比出走的路更難行，還故意譏諷說，“逃出來時不需要經過任何批準，回去時卻要經過批準”。不過達賴也坦言，經過近期的五輪談判，與北京直接接觸的效果好多了，雙方之間了解了彼此的思維方式和立場。

四

2008年8月8日，北京奧運會的開幕式如期舉行。盡管達賴喇嘛之前多次公開表示“他樂意出席北京奧運開幕式”，但盛況空前的開幕式上最終沒有出現他的身影。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他難圓奧運會之夢？這在很大程度上與達賴在奧運會問題上的表態反復多變有關，更與“藏獨”分子破壞北京奧運會的所作所為有關。

達賴本人多次說過支持北京舉辦奧運會，可又總想把全世界人民的體育盛事政治化。達賴本人并沒有明白地說過要抵制北京奧運，可是他的屬下及支持者對他的實際意圖心領神會，并迅速地付諸實施。2008年2月7日，“西藏流亡政府”偽議長噶瑪群培說：“要利用中國舉辦2008奧運會的機會，展開各種活動，迫使中國政府在2008年或者未來兩年內解決‘西藏問題’。”3月10日，達賴喇嘛大力扶持的主張西藏獨立的“藏青會”發表聲明稱：“目前應緊緊抓住過去獨立斗爭中從未有過的重要契機，即今年的奧運會。”這一天，“藏獨”分子闖入希臘古奧林匹克遺址，企圖通過點燃火炬的方式“抗議即將在北京舉行的奧運會”，遭到了希臘警方的堅決處置。14日以后，他們在中國境內外制造了一系列暴力事件，在國際上煽動“抵制北京奧運”，處處破壞北京奧運會火炬傳遞活動。

發生這一系列事件之后，達賴從4月10日起卻一再表示想出席北京奧運會開幕式。4月23日，在接受新加坡《星島日報》專訪時，他表示支持中國主辦奧運會，反對阻擋奧運會火炬的傳遞。5月15日，他在德國又表示：“如果西藏的情況還像現在一樣，沒有任何改善跡象，那么接受邀請很難想象。如果沒有三月份西藏事件，我很有可能會去北京，分享這次活動的快樂。”20日，達賴又在英國表示：“雖然我還沒有收到任何邀請，但是如果我們與中方的談判富有建設性、實質性，西藏內部的局勢有所改善而且出現長期解決方案的話，我已經做好準備在奧運會期間訪問中國。”

針對達賴所做的這些充滿“善意”的表態，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在4月12日會見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5月4日訪日前接受日本16家媒體集體采訪時多次重申，“西藏事務完全是中國內政。我們和達賴集團的矛盾，不是民族問題，不是宗教問題，也不是人權問題，而是維護祖國統一和分裂祖國的問題”。中國有句古話，叫“聽其言，觀其行”。我們判斷一個人的立場，不僅要聽他說了什么，而且要看他做了什么。我們真誠希望達賴方面以實際行動表明已經停止分裂祖國的活動、停止策劃煽動暴力活動、停止破壞北京奧運會的活動，為下一步商談創造條件。

然而，“藏獨”分子始終沒有停止破壞北京奧運會的活動，多次在英國、印度、尼泊爾等地搞所謂“抵制中國的行動”。這些活動與達賴的表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最終也把達賴擋在了奧運會開幕式之外。

五

2008年拉薩“3·14”事件以后，中央政府與達賴的代表又進行了4次接觸商談。

2008年5月4日，中共中央統戰部負責人在深圳與達賴的私人代表甲日·洛迪、格桑堅贊進行接觸。達賴喇嘛的私人代表就有關問題陳述了想法，并表示將把這次接觸的情況向達賴喇嘛如實匯報。

7月1日、2日，中央有關部門負責人在北京與達賴的私人代表一行5人進行了接觸，盡管雙方觀點存在很大分歧，但談話的氣氛是坦誠和寬松的。

10月31日至11月5日，中央有關部門負責人在北京與達賴喇嘛的私人代表甲日·洛迪、格桑堅贊進行了新一輪的接觸，這是2002年以來的第八次，也是2008年內的第三次接觸。甲日等到北京后，提交了一份《為全體藏民獲得真正自治的備忘錄》，聲稱“西藏流亡政府是廣大藏民的利益和藏人的代表者”，要求“把所有藏人自治區域合并為一個自治區”，實行“真正自治”。其中的各項要求，把中央的統一領導與民族區域自治對立起來，企圖否定、限制和削弱中央政府的權力，否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立法權威，甚至企圖由這個分裂主義集團來修改憲法，從而使他們實際上擁有相當于獨立國家的權利。“備忘錄”從標題到內容還是“大藏區”、“高度自治”那一套，也就是“半獨立”、“變相獨立”，這一套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是根本不相容的。中央代表指出，所謂“西藏流亡政府”是少數分裂主義分子1959年發動武裝叛亂失敗后逃亡外國的產物，搞了幾十年分裂破壞活動，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非法的。我們與達賴喇嘛的私人代表談的只能是達賴喇嘛徹底放棄分裂主義主張和行為，爭取中央和全國人民諒解，解決其個人前途問題，根本不會與之討論什么“西藏獨立問題”。祖國的統一、領土的完整、民族的尊嚴，是中國人民的最高利益所在。對此我們絕對不會做任何讓步。中央對達賴喇嘛回到愛國立場上的大門始終是敞開的，今后也是敞開的；但是對“西藏獨立”、“半獨立”、“變相獨立”，以前沒有開過門，今后也不會開。

2010年1月26～31日，根據達賴的請求，中央有關部門負責人同達賴喇嘛私人代表進行了2002年以來的第九次接觸商談。會談時，達賴代表一行又遞交了一份對所謂的《為全體藏人獲得真正自治的備忘錄》的一份“闡釋”，聲言對“備忘錄”不作只字修改，不作任何退讓，要同中央討論“西藏問題”和“600萬藏人的福利問題”。中央代表嚴正指出：“西藏流亡政府”完全是違反中國法律的，代表西藏人民的只能是中國中央政府及其領導下的西藏自治區政府；雙方要談的只能是達賴喇嘛個人最多加上周圍一些人的前途問題，也就是達賴喇嘛如何放棄一切分裂祖國的言行，取信于中央，取得全國人民諒解的問題。中央方面強調：只要達賴喇嘛真正放棄分裂祖國的立場，停止分裂祖國的活動，公開承認西藏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承認臺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我們就可以與達賴喇嘛就其個人及周圍人的前途問題進行商談，希望達賴能夠正視現實，轉變立場，在有生之年作出正確的選擇。

2010年3月10日，達賴再次表示，作為“西藏人民的代言人”，已經派代表“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和民族區域自治法宗旨，表達了藏人的訴求”，表示愿意繼續和中央政府接觸商談，而且表示即使商談取得成功，將來他本人“不擔任任何政治職位；流亡組織的官員，也不會謀求在西藏任職的機會”。對此，有專家指出，達賴本人只有調整自我認知，不再自封為“西藏人民的代言人”，并且回歸到中央政府的“底線”上來，商談才有可能取得進展。

達賴在與中央政府30年的接觸過程中，不斷調整他的策略，當他認為國際局勢對他不利時，就要求接觸，要求談判；當他認為局勢對他有利時，就中斷接觸，攻擊中央政府，鼓吹“藏獨”思想，要求西藏獨立。這就是雙方的會談始終沒有取得實質性結果的根本原因。

（本文摘錄時對部分文字略有刪改）

（壓題圖：拉薩布達拉宮）（責編：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