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了央視、東方衛視等臺播出楊靜榮先生質疑杭州南宋官窯1尊物館征集文物系贗品后,我們三人與文博界數位文物專家交流意見,有以下幾點看法:
一、楊靜榮先生質疑陳列征集品系贗品,現在我們對實物的真贗,因不能上手仔細鑒定無法做出我們的判斷和結論。國家目前也沒再進行更科學、更權威的鑒定,所以被人質疑也屬正常。但楊先生在質疑前,不知對實物是否親自上過手,是否從內外的各個方面入手進行過系統的鑒定。如果沒有上手,僅是隔著玻璃憑眼觀實物表象下此結論,實有輕率之嫌。按如此邏輯,銀幕上的古月、唐國強豈不就真是毛澤東了,泰國的人妖豈非真是女人,生活中的男性李玉剛不就真成女性楊貴妃啦。
二、楊靜榮先生指認“壺王”(見圖一)是贗品的理論依據之一是窯址沒有發現此壺的樣品。此理論則顯根基薄弱,沒有發現不能代表沒有,現在國內外的博物館中有很多無法證實窯址出身的文物,也沒有找到相應的瓷片樣品,那就不是真品了嗎?全世界各博物館館藏的無數文物、國寶只要在窯址無樣品對應的話,那不都屬于被誤藏、錯藏在各大博物館的了嗎?
宋五大名窯的哥瓷,北宋官瓷,至今沒有找到窯址,難道藏在故宮、國博等世界各大博物館的哥瓷、北宋官瓷就應列入贗品行列?另外,名揚國內外的揚州博物館鎮館之寶元代蘭釉白龍梅瓶(見圖二),在窯址也未發現對應一樣的樣品,那么也都應列入贗品之列嗎?(此瓶是王冶秋局長在任時,親自上手過問,從民間征集之重器)
三、楊靜榮先生指認“壺王”是贗品的理論依據之二是:壺大系小,不足以承受盛水之重。此論似有一定道理,但絕不能以此就定真贗。歷史上許多器物之功能,不能以今天人們的生活觀念去衡量千年之前古人的生活觀念和審美情趣。如果此論成立,那么伊朗國家博物館所藏的中國元代四系扁瓶元青花(見圖三)也應指成贗品。因為此瓶盛水后,其四系的大小、粗細根本無法擔以承重之責。觀察、鑒定一件文物,應認真從綜合多方面入手,同時考慮其歷史背景,從微觀痕跡上全面衡量下結論,找出真和贗的科學證據,才能經受住歷史的考驗。
四、任何人都可根據自己的認知水平和能力,在學術上提出質疑或異議,從而進行探討和商榷,但不能輕率地主觀定性和否認別人的觀點。以“壺王”為代表的這批文物,是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以杭州市政府行為,由政府出資一千五百萬,由國家級四位權威專家集體鑒定,后又有三位專家簽寫證書。參與鑒定的四位專家(張浦生、朱伯謙、馮小琦、朱戢),其文博資歷、名氣、學術地位、職稱在國內都是數一數二的,挑戰和質疑他們的觀點,每個人都有權利與資格,但應慎重和依據充分。雖然目前我國文博界鑒定的權威性由于各種內外原因,確實大打折扣,有些專家的理論、觀點和結論確實應當受到挑戰,但絕不是帶有主觀性、無充分依據的挑戰。若僅憑隔過玻璃觀望,就說系20世紀90年代后期的仿品,那么當參與鑒定的專家中任何一人,或是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的任何一人反問一句:“請問系90年代仿品,證據是什么,依據是什么?”將無以回答。如果再問:“若是贗品,那么是什么地方生產?是何人偽造?具備贗品的證據要素都有哪幾項?”如果能講出來,應是學術爭議,交流學習的范疇,或是挑戰權威的勇敢行為。如果講不出來,會給人以有其他意圖之嫌。
此事經媒體通報后,還有一現象也讓人不解和值得社會深思,更值得文博界反思。如此隆重的一個官方博物館征集活動,又是四位權威專家出場把關鑒定,竟然經不起一個人的否定聲音。在此聲音發出后,經媒體報道后,在社會引起如此巨大反響,可主鑒方的權威首席專家張浦生先生不作回應、反駁,而采取的是回避態度。另一位參與鑒定的專家朱戢先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理不直、氣不壯,不敢說出自己的觀點。特別是記者在采訪“壺王”捐贈人丁先生時,丁先生說:事后他為了支持朱戢教學,將其中一個破了一半的壺王殘器送給了朱戢。當記者電話采訪朱戢先生有無此事時,朱先生一口否認,不敢承擔,急忙掛斷電話,此事讓人狐疑。搞教學接受一下殘器,又有什么了不起,何況是鑒定之后的事,為什么一見記者就會如此?真讓人費解,既然“壺王”是假的,那么殘器不也是假的?送和受送又有什么意義呢?報道中影射“捐贈人有行賄,朱戢有受賄之嫌”;既然報道定“壺王”是贗品,那么贈送、受贈還需去提嗎?還值得報道此段嗎?如果是真品,捐贈者坦誠講這是捐贈后為了支持朱戢陶瓷教學而贈送,而受贈人朱戢為何又不敢大膽承認呢?再看參與鑒定的四位專家之一馮小琦先生,也是故宮著名陶瓷專家,當記者采訪時,面對否定之音,理應有力反駁一番,講出自己的真知灼見,可也是理不直、氣不壯,委婉將責任推給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組織方。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方是此事件的主角,也是最大的受害者,面對聲譽受如此大的損傷,應該第一時間拿出充分證據反駁,可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卻顯得很無奈被動,僅提出還需提交上級更權威的鑒定。當然此舉勢在必行,但也應是同時舉出有力的反駁證據,再進行更權威鑒定,以洗被冤枉之恥,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可為什么是如此應對?
從以上三方的反應和態度,充分說明了一個事實:因我們專家鑒定文物的方法不對,不能夠充分掌握文物真假的科學證據,尤其是造假分子根本無法所企及的證據,這才是我們鑒定鑒別的關鍵所在。目前大多數專家對數百年或千年前的東西都僅憑眼觀、印象下結論,用他們頭腦里不變的知識應付千變萬化的文物收藏市場,真可謂是“以不變應萬變”,沒有充分的科學依據做支持,所以,一旦有人質疑,就心中無數,底氣不足。
鑒定是一種綜合的而非單一的工夫和工程。20世紀我國著名的收藏家、鑒定家、鑒賞家孫瀛洲先生,集一生的寶貴經驗,在《元明清瓷器的鑒定》一文中說:“辨別胎釉的方法是,既要用眼來辨其色澤,度其厚薄,審其紋片,觀其氣泡,也要用手摩挲以別粗細,用指叩敲已查音響。可以說耳、目、手三者并用,方不致限于表面或居于一格。”這正是把宏觀的眼學和微觀的痕跡結合起來進行綜合鑒定的最好意見,這些意見很值得我們思考和記取。然而在收藏鑒定的實踐中,真正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我們當前的文物鑒定秩序太混亂,文物鑒定的方法太落后、制度太不健全。到了建立以宏觀確立鑒定方法和理論,再以微觀痕跡學結合傳統眼學及其他科技方法進行全方位鑒定體系的時候了。只有這樣才是與時俱進的體現,才能符合形勢發展的要求。才能使鑒定行業走向一個健康發展之路。如不然,此類事件還會繼續發生,惡性循環,那將是中國文博事業的重大悲劇,還將會繼續給民族和國家造成巨大損失。從20世紀30年代流出國門、至今仍讓億萬國人痛心的現在藏于英國達維特基金會的那對青花云龍紋象耳瓶(見圖四),到20世紀90年代的貽笑大方的北魏陶俑事件,再到2006年的文物泰斗的“越王劍”,以及新近曝光的原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楊伯達等5名項級鑒定專家為北京華爾森集團董事局主席兼總裁謝根榮指派牛福忠自制的“金縷玉衣”(見圖五)開出24個億的天價評估,謝根榮據此騙貸10億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心酸事件,都說明了一個道理,傳統的憑直觀眼學和經驗去鑒定文物真假的做法已非變革不可了,否則將會給我們民族和國家帶來更大的損失。
總之,用微觀痕跡學與傳統眼學相結合來鑒定文物,將是中國文物鑒定的一個巨大的變革和進步。因為它能夠比較準確地回答出為什么是真品或為什么是贗品等相關的一系列問題,避免目前文物鑒定因無標準或標準不一、標準混亂而導致的一件文物有N種鑒定結論的不規范現象(有關此理論有待我們另文詳述)。大大減少主觀性,增加客觀性。透悉“似是而非”,戳穿偽贗者的本質。慧眼識珠,找出“似非而是”的那些被歷史和無知所遺忘、遺棄、篡改、扭曲的瓷器真品和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