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寂寞的戈爾巴喬夫

今年3月，是戈爾巴喬夫的八十誕辰。這個在東西方評價呈兩極傾向的蘇聯(lián)原最高領導人，自退位之后，一直為生計四處奔波，他說：我從來都是靠自己的勞動養(yǎng)活自己。令人意外的是，他今年的誕辰，引起了許多國家的重視，幾乎成了一個全球性的節(jié)日。

俄羅斯一改往常的冷淡。在戈爾巴喬夫生日的當天，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為他頒發(fā)了象征國家最高榮譽的圣安德烈勛章，并稱贊他“領導國家渡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期”。總理普京也以一封賀信表達了對昔日領導人的生日祝福：“您是俄羅斯以至世界上最知名的國家領導人之一，您的工作改變了世界歷史的軌跡，并使俄羅斯在世界上的聲譽大大提高。”

下臺20年之后，這位蘇聯(lián)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總統(tǒng)似乎并沒有被世人遺忘。實際上，他一直活躍在國際舞臺上，從未停止腳步。

在戈爾巴喬夫宣布辭職的第二天，按照原計劃，他作為總統(tǒng)還有最后一次外事活動——會見一個日本代表團。當他乘車去克里姆林宮時，卻接到助手打來的電話，說葉利欽等正坐在總統(tǒng)辦公室里喝酒，建議他最好不要過去打攪。戈爾巴喬夫讓助手再給他找一個房間以便如約會見日本客人。最后，他在三樓工作人員的房間里完成了這次接見任務，然后永遠離開了克里姆林宮。

戈爾巴喬夫在接受采訪時提到，“美國的前總統(tǒng)有國家資助，但在俄國沒有。”他不能獲得政府的任何資助。戈爾巴喬夫每月領取的養(yǎng)老金只有四千盧布，約合一千美金，連他外孫女的工資都不如。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葉利欽卸任后每年可以享有約二百萬美元的退休待遇。

1998年，戈爾巴喬夫還遭遇破產(chǎn)。因為金融危機，存款的銀行倒閉，他僅有的八萬美元存款付之東流。

戈爾巴喬夫離開克里姆林宮之后，建立了“國際社會經(jīng)濟政治理論研究基金會”。也許是出于對老領導的“憐憫”，或者是迫于輿論壓力，葉利欽把原莫斯科財政學院的一幢樓房劃給戈爾巴喬夫基金會使用。但這不是無償使用，基金會要按照市場價格繳納租金。實際上沒有占到半點便宜。

盡管都曾是超級大國的掌舵者，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的晚景差別很大。在戈爾巴喬夫75歲生日前的一周，俄社會輿論基金會公布過一項民意測驗：超過半數(shù)的俄民眾認為，戈爾巴喬夫作為蘇聯(lián)領導人“過大于功”，僅有百分之十四的人對他表示好感，反感的人則為百分之二十八，大多數(shù)民眾對他“漠不關心”。

同樣是75歲生日宴會，戈爾巴喬夫的排場就遠遠比不上葉利欽。生日當天，戈爾巴喬夫只與不多的親朋好友在莫斯科一家飯店簡單地舉行了一個生日宴會。而葉利欽此前一個月過75歲大壽時則是另一番場景：普京不但親自過問葉利欽的生日宴會情況，還特批宴會在總統(tǒng)府克里姆林宮進行。

戈爾巴喬夫的失意，似乎繞不開葉利欽。他在接受采訪時曾經(jīng)被問到，如果再有機會在蘇聯(lián)進行改革，會改變在位時的哪些做法？他笑著說，其中的一條，是“把葉利欽派出遠遠的，讓他當個外交官”。

從1991年蘇聯(lián)解體后，戈爾巴喬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他也知道，“在所有的價值衡量表上，喪失權力的統(tǒng)治者都是失敗者。”

但是他“從不后悔自己沒有僅僅為了利用總書記的職務在數(shù)年的時間里‘稱王稱霸’”，他認為“那是不負責任和不道德的”。

正因為此，戈爾巴喬夫并沒有為自己留下政治遺產(chǎn)。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甘愿被徹底推出政治舞臺。

自1992年，戈爾巴喬夫創(chuàng)建的“國際社會經(jīng)濟政治理論研究基金會”就一直致力于政治、經(jīng)濟、社會問題研究。他經(jīng)常以基金會主席的身份發(fā)表觀點，參與社會活動。

與此同時，戈爾巴喬夫在政壇常有“主動出擊”之舉。

20世紀90年代上半期，葉利欽的“休眠療法”并沒有拯救俄羅斯。百姓對政府頗有怨言，戈爾巴喬夫?qū)C東山再起。1996年，他出馬競選俄羅斯總統(tǒng)，卻只獲得了百分之零點五的選票。這次敗北并沒有讓戈爾巴喬夫就此收手，相反，他認為自己還處于政治家的“中年時期”。

2000年，戈爾巴喬夫又組建了俄羅斯統(tǒng)一社會民主黨，一年后，該黨被并入俄羅斯社會民主黨，戈爾巴喬夫擔任黨魁。但在政黨林立的俄羅斯，這個黨沒有形成影響力，也沒有在議會大選中取得過任何席位。2007年7月，該黨還被俄羅斯最高法院取締。

一年后，戈爾巴喬夫又卷土重來，與50歲的億萬富翁列別杰夫合作組建獨立民主黨，期望能夠參加2011年的杜馬選舉。但是受普京政府出臺的《政黨法》的限制，這個政黨并沒有通過政府的認證。

戈爾巴喬夫在政黨選舉中，已經(jīng)很難再有作為。在政壇頻繁動作的同時，戈爾巴喬夫還不時發(fā)表演說，針砭時弊。從“普京的政策”、到“俄烏天然氣爭端”，再到“哈馬斯獲勝”，幾乎所有的熱點問題他都會說上幾句。顯然，戈爾巴喬夫仍希望對政治發(fā)揮一些影響，他說：“我曾是一國元首，萬人簇擁。如今我雖然只能從側面觀望，但仍然能夠發(fā)揮影響、闡明觀點。”

在全球政要中，戈爾巴喬夫的生活相對“清貧”。微薄的退休金不足以養(yǎng)家糊口，這讓他無法享受退休生活，而是像一個明星一樣四處“走穴”撈錢。

戈爾巴喬夫需要“花自己賺的錢”，他不像人們想象的那么富有，他說俄羅斯的一些新富一夜花銷頂他一年的收入。

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戈爾巴喬夫破產(chǎn)。他創(chuàng)辦的基金會，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給雇員發(fā)工資。

第二年，妻子賴莎不幸患上白血病，需要到德國接受化療，這筆費用讓戈爾巴喬夫的財政狀況雪上加霜。他在接受采訪時說，“砸鍋賣鐵也要醫(yī)好妻子的絕癥”。

賴莎在1999年去世，戈爾巴喬夫隨后為妻子成立了白血病基金會。2009年與妻子結婚46周年時，戈爾巴喬夫為了紀念妻子，并為她名義下的白血病基金會募款，專門錄制了一張CD，里面的七首歌全是妻子生前最愛的音樂。

為了籌得善款，78歲的戈爾巴喬夫還在倫敦義賣會上獻唱。這張CD最后由一名英國慈善家以十六萬五千美元買下。戈爾巴喬夫還嫌少，他說：“的確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但白血病的醫(yī)藥費很高，一個幼兒就可能要花上十幾萬美元。”

一直以來，著書立傳都是戈爾巴喬夫賺錢的主要方式。他至少已出版了十本回憶錄形式的書籍，其中最暢銷的《真相與自白：戈爾巴喬夫回憶錄》，為他賺到數(shù)百萬美元的版稅。

此外，演講也讓他進賬不少。戈爾巴喬夫經(jīng)常“現(xiàn)身說法”，到各國講述蘇聯(lián)解體的種種內(nèi)幕，當然，回報也很豐厚。剛下臺的頭幾年，他的出場費在二萬美元至十萬美元之間，現(xiàn)在基本是一萬美元一場。他自己還透露：他在美國大學的講課費比其他講課人都要優(yōu)厚。

戈爾巴喬夫很具商業(yè)頭腦，這也是讓現(xiàn)實給逼的。因為名聲在外，他的名字和肖像未經(jīng)允許，經(jīng)常被印在商品的外包裝上。2003年，戈爾巴喬夫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昵稱注冊成商標，凡使用者必須獲得授權。第一家被授權使用“戈爾巴喬夫”商標的是俄羅斯一家伏特加酒廠，戈爾巴喬夫因此獲得了不少經(jīng)濟報酬。

戈爾巴喬夫的經(jīng)濟頭腦還不僅限于此。20世紀90年代初，他的基金會入不敷出時，他曾帶著外孫女一起上鏡。為必勝客拍了電視廣告，賺了十六萬美元。之后，他還為美國蘋果電腦等產(chǎn)品拍了電視廣告，獲得了相當高的商業(yè)酬勞。

之后，戈爾巴喬夫的商業(yè)潛力又被奢侈品牌路易·威登看中，2007年，戈爾巴喬夫出現(xiàn)在該品牌新一季的全球廣告中。這個廣告曾被俄羅斯媒體譏諷為“陰暗的天空、破敗的柏林墻、黑色的老式轎車，還有一個過時的前蘇聯(lián)總統(tǒng)戈爾巴喬夫”，但是，從商業(yè)角度來講，這次合作被認為是廣告界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如今的戈爾巴喬夫無需再為生計奔波，他的基金會有了一些積蓄，并從舊址搬到了新址。

（摘自《悅讀》）